一個稱呼可見疏離和親近。
姜致略微點了點頭，問：“紀小姐，你怎麼會……”
紀湖不好意思指了指遠處一家坐在長椅上的人，“和家人出來玩。”
姜致抬起眼睛，幾個和紀湖眉眼有幾分相似的人同時往這邊看過來，她下意識往後退一步後，不是因為別的了，而是其中有個人的目光著實讓人不適。
紀湖注意到姜致這個小動作，上前一步，擋在面前，“我哥他也就表面看著不好，其實心底還是很善良的。”
話都這麼說，姜致沒再說什麼。
紀湖邀請他們過去。
姜致擰眉，她望向周融，對這種事她無所謂，但周融去不去，還不一定是個數。
然而，紀湖的目光卻一直盯著姜致身上。
姜致想做什麼小動作暗示，也沒有辦法，剛想點頭，男人大步從她的身邊掠過去，語氣平靜：“就不麻煩了，紀小姐。”
黑黢黢的眼珠看著某個人身上的時候，仿佛她身上的所有秘密都給洞悉了。
紀湖這種老練的心理醫生都止不住抿住唇。
她臉上泛起淡淡的笑容，溫和又可惜地說：“那就太遺憾了，姜致、小周總，那我就先走了。”
周融客套頷首。
看著真像那麼回事，姜致上前兩步，走到他身邊的位置，視線看向離開很遠的紀湖，輕聲詢問：“我怎麼覺得你看她不順眼？”
周融頭朝下，視線斜斜掃過一眼姜致：“怎麼看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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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致也說不上來，“直覺。”
周融雙手插在兜裡，視線慢慢朝著前方走去，聲音比平時冷下幾度，“那是你的錯覺。”
姜致：“……”
兩人身影一前一後，散步在幽幽火光照亮的沙灘上。
仔細看，就能發現兩人的腳步出奇的一致，像是誰在配合誰。
走到半路，姜致像是想起什麼，視線往背後看過一眼，許是這些天都被人監視慣了，猛然沒有這種背後沒人的視線，還挺不習慣的。
“陳三他們呢？”
周融幹脆利落：“你可以打個電話問他。”
“我不要。”姜致更加幹脆利落的回絕。
陳三隻是以一種更隱蔽的方式混跡在他們旁邊的包圍圈裡，同時也在以旅客的身份玩，所以姜致抬沒有發現。
譬如現在，他還在不遠處一邊買燒烤，一邊時不時向姜致那邊看一眼。
他是看開了。
反正回家都要接受懲罰，現在不如好好好享受。
隻是還沒享受，他就被龍五拉走了。
龍五指著消息問他：“你是不是想接受雙倍懲罰了？”
陳三一哆嗦，仿佛想起什麼。
姜致和周融走了半個多小時，確定這片沙灘現在是真的大，她抬起眼睛看向估摸還有幾公裡的地方，再側頭往後看酒店，掩藏在綠綠茵茵的樹林裡，看不見遠近。
他們步速不算快，饒是這樣，也走了小半個沙灘。
不遠處的歡聲笑語引起姜致的注意。
她視線微微掃過去。
沙灘上的心形蠟燭中央，是一對穿著情侶服的小情侶，周圍不少人圍聚。
聽他們說話，應該是這對親友的朋友們，他們正在起哄，讓男人跪下求婚，男人可能是剛出社會沒幾年，滿臉的羞澀，像是不好意思，手放在口袋裡，遲遲沒有拿出來。
時不時還會有一個眼神碰撞。
一看就是甜蜜恩愛了很久才能有的氛圍。
姜致停下腳步，看向那側。
周融目光淡淡，他沒有做評價，但姜致微微側頭，從他的視線裡察覺到微妙的不屑。
她抿了抿唇，輕聲問：“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
“不好。”周融冷淡點評說：“他壓根沒有經濟娶女方，這麼下去，隻會造就一段怨侶。”
姜致道：“有經濟條件也沒用，就算是青梅竹馬，還是會鬧得不可開交。”
這句話頗有內涵任憐和周融的關系。
周融卻仿佛沒有學會對號入座，平靜開口：“那也總比貧賤夫妻百事哀要好。”
姜致懶得和他說話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激素的影響，想法倒是越來越感性了。
她看向遠處的小情侶，心情也跟著激動起來，隻是她很克制，沒有上前湊熱鬧，隻是遠遠的看著。
咻——
耳畔猛然炸開煙花的聲音。
姜致側頭看去，海邊煙花升起，炸出一朵絢麗的光芒。
似乎是由這個做領頭羊，不遠處也開始三三兩兩的升起煙花，驟然炸開，照亮整個夜空。
姜致再回頭看去，站在心形的男方已經單膝跪地，目光灼灼，臉色緋紅地看著面前的女方，戒指捧在手心，嘴巴一張一合，女方反應給的也很足，眼淚倏然掉下來，接過男方的戒指。
她頓了頓，驀然想到了那一次和周融在商場逛的時候——
周融還和她說，想要就給。
結果還是沒給她，直到訂婚宴上，也沒給。
訂婚宴之後姜致也去查過，是‘一般’都會給的，‘一般’是求婚戒指算作訂婚戒指。
周融沒求婚，也不一定是要有，所以她也沒再提過。
可想到這裡，情緒難免不受控地下沉。
姜致抿了抿唇。
這倒不是她對周融抱有什麼期望，隻是說到做到，應該是人的基本美德。
她也沒再關注求婚現場那邊的動靜，目光微微向旁邊看過去，
很香的燒烤帶著孜然和辣椒的味道彌漫進鼻間。
姜致準備過去，卻猝不及防被男人往手上遞了個東西。
四方形，稜角分明。
虛虛握了一下，這是姜致的第一個感受。
姜致往下看過一眼，是一個紅絲絨的正方形小盒子，她抬起眼睛看向周融。
男人挑了一下眉頭，“怎麼了？”
姜致：“這是什麼？”
“戒指。”
他的話音剛落，姜致心頭怦地跟著響了一下，她不由地收緊手掌，語氣看似平靜：“你怎麼突然給我這個？”
天上的煙花還在絡繹不絕的響。
和回蕩在耳側的砰砰作響的心髒混合在一起，姜致一時有些分不清楚，自己聽到的是煙花的聲音，還是心髒跳動的聲音。
眼看著男人蹙緊眉頭，打開紅絲絨的盒子，取下裡面的鑽戒。
另一隻手託起姜致的手掌心，冰涼觸感沿著指根推進去，一點點的到末尾，到再也推不進去。
他的臉低垂，專注而認真。
面前的人好似是他的舉世珍寶一樣。
第268章 和她有紐帶的人
絢爛又柔軟的感覺在心頭炸開。
姜致的手指微微收緊，她抬起目光，和烏沉的瞳仁對上兩秒。
周融松開手，視線淡淡掃過她的臉，“帶個戒指就這麼高興了？”
姜致：“……”
因為他這一句，她倒是不想承認自己的情緒起伏。
抿了抿唇，她望向遠處的煙花，把一切歸根於氛圍感染上面，要知道人很容易有從眾心理，當外人都高興的時候，就算情緒再沉默，也會被外在的開心所感染。
周融利落收了手，往前走去。
凌厲輪廓下的耳垂隱隱發紅，無聲淹沒在最後一絲的太陽光線裡。
地平線被黑暗吞沒，三三兩兩的大燈照亮整個沙灘，小吃和擺攤的也跟著出來了，還有了不少在外推薦的。
姜致在他身後，就被一個撞過來的小孩纏住了。
小孩仰起頭，期待地看著姜致，“姐姐需要檸檬茶嗎？”
姜致笑一下，“不好意思——”
小孩子應該是被拒絕慣了，又不想放過每一個推薦的機會，飛快的推薦他們家其他的飲料。
姜致到嘴邊的拒絕頓了頓，轉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周融。
周融目光落在姜致的臉上，他的眼睛往下一寸，抬腳走到姜致的面前。
他的面容很冷，幾乎沒什麼表情。
小孩都被嚇的後退兩步。
周融目光穿過他的身體，望向身後不遠處的小攤子，一個年輕的女人站在那，面部焦急地看向周融和他身前的孩子，這個表情顯然就是那個小孩的母親。
他沒什麼感情，偏頭看向姜致，問道：“想喝？”
姜致拒絕的言辭到嘴邊，而後緩慢開口：“喝吧，正好我有點口幹。”
周融平聲：“兩杯椰子汁。”
小孩笑容滿面，興許是賺到錢戰勝了對冷臉男人的恐懼，高高應一聲，轉頭跑向母親的小攤面前，比劃著什麼。
總歸應該是高興的。
姜致唇邊露出一點笑，她看著遠處的人，笑容愈發的大。
片刻，小孩將兩杯椰子汁送到姜致面前。
姜致下意識摸索口袋。
她沒帶現金。
下意識地，她看向周融，周融熟稔拿了一張一百給小孩，“不用找了。”
小孩很淳樸，結結巴巴兩句，還想說什麼。
周融反手扣住姜致的手腕，帶著往前走，姜致猝不及防之下，踉跄幾步，剛剛穩住身形，男人的問題緊跟其後：“很喜歡小孩？”
姜致猶豫半晌，“不是。”
她其實對小孩的耐心並不高，甚至一度覺得小孩很麻煩。
在帶過姜源之後，這種感覺尤其的多，姜致想過自己不要孩子能不能活下去，可到現在，她的想法又發生了改變。
她不是姜家人，也不知道是誰。
那麼世界和她有血緣關系的——
隻有肚子裡面的這個孩子了。
姜致垂下眼睛，睫毛顫抖，再抬頭看向周融。
男人的手握的很緊，光怪陸離的燈照下來，他的視線和注意力都沒有停留在她的身上，反而是看著遠方。
姜致沿著視線看過去，心神一動。
周融看的方向是在於不遠處的紀湖一家四口。
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走回來了，距離紀湖他們一家也越來越近。
紀湖他們好像也看到了這邊，視線微微一頓，轉而挪開。
這個小插曲仿佛隻是平淡生活的一環，吸引不了任何波瀾。
周融也沒有停留，短短幾秒後，他回過頭看向姜致，視線直勾勾地看著她，“在這吃？”
姜致道：“好。”
周融點了點頭，拉著姜致穿過人群往前走去。
男人的幹燥體溫貼在手心上，輕輕的羽毛勾過她的心頭，又軟又輕。
微涼的空氣帶著炭火的味道，她側頭看去，點點篝火下的海灘熱鬧非凡，還有人在旁側翩翩起舞，人群跟著哄堂大笑，熱鬧聲從外面傳出來。
周融去的是附近一家的燒烤店，以餐車的形式為主，面前擺著幾張桌子。
他們過去，就看見陳三坐在其中一張餐桌上朝他們招招手。
走近些，姜致就瞥見正端東西過來的龍五。
龍五朝他們微微頷首，伸手拽住陳三的後領，趁著他們還沒落座，一手把陳三拎起來。
陳三罵罵咧咧。
龍五像是沒什麼感受，冷冷瞥過陳三一眼，直接把人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