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手滑了。”童陽彎腰將鐵棍撿起來，朝他們招了招手，“走錯地方了，這兒呢。”
走在人群前方的男人轉動眼球，看向走廊上氣定神闲的童陽，緩緩松開手裡的門把手，轉身繼續朝童陽追了過去。
“來吧。”童陽後退幾步，看見跟在他們身後的秩序維護者全部略過三十七號放映廳，朝自己追過來時，松了口氣。
緊接著，她掉頭繼續往前跑去。
童陽故意引開秩序維護者，當然不會是想把一線生機留給放映廳裡的人，而是她需要他們有時間確認另一道安全出口通向的地方。
在走廊上他們隻能看到放映廳一邊的門，說明另一道出口通往了不同的地方。
如果是前往九樓或者另一個封閉的地方，他們就能找到機會離開。
而且，無論秩序維護者跟不跟她走，到了走廊盡頭有沒有樓梯口她都必須要進入一次循環，所以不如把更多時間留給楚詩語他們。
這就是童陽在生死攸關的選項上，做出的隻有她才能做到、擁有百分之八十正確率的選擇。
她在賭，要麼走廊盡頭是通往九樓的通道，要麼放映廳另一道門後是通向九樓的通道，或者是一個讓他們暫時安全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童陽沒有告訴其他人具體怎麼做才能回到現實世界，就算她離開以後，隻要有何靜靜在，他們安全之後就可以直接回到現實世界。
童陽沒有告訴他們這一點，原因當然是她不願意給他們創造安全空間，犧牲自己讓他們回到現實世界。
能夠讓她犧牲自身利益的事情，隻有事件結果對她產生的利益將會更大。
她是唯一知道怎麼離開的人，要麼她和其他人一起離開，要麼其他人和她一起困在這裡。
她絕對不可能單純地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反正已經必死無疑，童陽索性不再浪費體力，察覺到追來的秩序維護者們的速度並不快，大概因為人數眾多又處於兩面都是牆壁的走廊中，他們甚至比正常人行走的速度還要慢一些，隻是後面源源不斷的秩序維護者擁擠上來，導致一部分人被推著往前走，隻要童陽保持著小跑的速度，就能始終和他們保持同一個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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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後面擁擠的人越來越多，前面的秩序維護者實在太慢了，一些人跟不上速度直接被推倒在地，後面的人壓根不管這麼多，從地上那些人身上踩過去。
童陽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已經被踩得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樣，一個人的眼球都被踩了出來。
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也不清楚楚詩語他們是什麼情況，童陽隻能選擇繼續往前走。
與此同時，三十七號放映廳中。
許君月和楚詩語左右開弓，殺掉了距離他們最近幾個平行世界的人。
“那些人全部被童陽引開了！”
趴在門後聽外面動靜的胡朔喊道。
三十七號放映廳中隻有幾個能夠行動的人，位置上也沒有一、二、三放映廳中被挖去眼睛砍掉手指的人。
“可是童陽怎麼辦？她一個人……”何晶晶面無人色道。
許君月踢開面前一具屍體，甩了甩手上的武器，“她不是說了嗎，自己至少得死一次，然後再回來救我們。”
周敬雲道：“她應該隻是為了引開那些人，給我們留下一線生機撒的謊。”
“童陽……她年紀那麼小，就應該讓我去引開那些人……”
何晶晶哽咽道：“她怎麼那麼傻，我之前還懷疑她，對她惡語相向，沒想到為了救我們，她居然獨自一人引開那些怪物……”
陶白嘆息道：“我們想辦法救她吧。”
“姐姐，我覺得童陽是真的有辦法，不是在騙我們。”何靜靜說道。
楚詩語聽見他們聲淚俱下，不禁抽了抽嘴角，說道：“放心吧，童陽怎麼可能犧牲自己把生路留給我們，沒聽見她說循環一次就要一千塊嗎？不是我們一共一千，是每人一千。不過比以前便宜了不少，可能因為這樣做是不可避免的吧。”
“真的？”
“你們以前真的經歷過？？”
“童陽可以死而復生？”
“我靠！這麼神奇嗎？”
楚詩語沒有繼續向他們解釋，說道：“我隻有不到十分鍾時間，先把左邊通道的門打開再說。”
“好，來吧。”
“撬開！”
“力氣大的來。”
“我來我來！”
童陽順著走廊往前走，三分鍾之後，看到了盡頭。
童陽目光沉下來，在盡頭處沒有她想象中的樓梯口，而是一間序號為六十一的放映廳。
放映廳外的號碼牌散發幽光，安全通道的門敞開著，裡面一片漆黑。
如果這裡就是盡頭，童陽也必須進去看一看。
她繼續往前，在靠近六十一號放映廳時，燈光陡然亮起。
六十一號放映廳亮起了燈，幾道身影出現在門後，朝她招了招手。
“好久不見啊，童陽。”
“又見面了。”
“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的。”
童陽看著門後的三個人，臉色陰翳。
“陶白”側身將路讓開，紳士地彎下腰，“請進。”
“楚詩語”和“胡朔”站在門後，朝她露出平和笑容。
“童陽，進來吧，一會兒他們就要追上來了。”
“楚詩語”自以為友善地提醒道。
距離和楚詩語他們分開，隻有五分鍾，童陽想盡量給他們爭取開門時間，再進入循環。
楚詩語和她經歷過幾次，知道十分鍾這個節點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
童陽也想看一看，這三個平行世界的人到底再打什麼注意。
“請進。”
“謝謝。”
童陽目不斜視從他們身邊經過，進入了六十一號放映廳。
“楚詩語”走到門邊，朝走廊上追過來的秩序維護者做了一個噤聲手勢，“三十七號放映廳也有人，你們去那邊。”
童陽冷冷看了她一眼，倒是沒有阻止。
就算她想阻止，大概也阻止不了。
“你們想做什麼？”
童陽站在放映廳中，發現偌大的空間裡隻有他們三個人。
“不要緊張。”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緊張了？”童陽抽出腰間的蝴蝶刀，“雖然現在殺了你們沒什麼用，但是我也可以成全你們一次。”
“楚詩語”聳肩道：“我還不想死呢。”
“外面那些人一時半會兒進不來，我們聊聊吧。”
童陽把玩著手裡的蝴蝶刀，笑問：“聊什麼？”
“你覺得第一世界和影子世界的區別大嗎？”
“第一世界？影子世界？你們也配？”
“陶白”微微一笑，“那就是表世界和裡世界。”
童陽嗤笑道：“區別當然大，你們不是有個什麼自我毀滅計劃？”
“楚詩語”吐了吐舌頭，“那個計劃隻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資源浪費。”
“那就是屠殺。”
“不是。”她似乎不喜歡童陽這樣說，搖了搖頭，“我們給過他們選擇，要麼成為秩序維護者，要麼在選拔中勝出，是他們自己沒用。”
童陽似笑非笑看著她，“原來如此啊。”
也就是說，這些大腦裡少了根筋的人就是秩序維護者，而那些進行自我毀滅屠殺遊戲的人，則是拒絕了成為秩序維護者。
“所以，你們就是經過選拔勝出的人？好像和現實世界沒有區別呢。”
“是吧！但是我們沒有參與過選拔，那是下等人才需要做的事情。”
“下等人……”童陽意味深長地眯起眼睛，看來平行世界的組成部分比她想象中復雜一些。
“喂，她在套話呢，聽不出來嗎。”
坐在一旁的“胡朔”白了“楚詩語”一眼。
童陽若有所思地看著三人，目前情況看來，此前她遇到的基本上都是下層社會的人，他們隻有兩個選擇，要麼成為秩序維護者，要麼參與自我毀滅遊戲；眼前三個人大概屬於中層社會，接受上層社會指令，組織下層社會的毀滅遊戲，以及代替上層做一些骯髒危險的事情。
上層社會隻需要發號施令享受資源就行了。
類似於一種非常嚴重的資本主義。
“楚詩語”嘟囔一聲：“那又怎麼樣？反正他們很快都要死了。”
“童陽不是說過存在十分鍾循環時間嗎？萬一他們死不了呢。”
“那就讓童陽加入我們啊。”
童陽嘴角上揚，笑容有些諷刺，“憑什麼？”
“你在影子世界除了弟弟了無牽掛，如果你加入我們，就可以和弟弟一起享受我們所有的資源。”
童陽反問：“你覺得所謂的資源足夠吸引我背叛現實世界嗎？”
“足夠！第一世界的科技比你們更發達，基因藥甚至可以……”
“喂！”
“胡朔”及時打斷她的話，“剛才還說她沒那麼聰明，現在她快把所有話都套出去了。”
“楚詩語”捂住嘴巴，瞪了童陽一眼，“你套我話？”
童陽面不改色，“沒有。”
“楚詩語”松了口氣，“她說沒有，你別胡說。”
“白痴。”
“陶白”走到她面前，笑容冷了幾分，說道：“童小姐，其實表世界和裡世界的人沒有什麼不同。”
“表世界的殘酷露在外面，裡世界的殘酷藏在裡面。”
“所以呢？”童陽指腹抵在刀刃上，默默估算著時間。
“陶白”手裡拿著類似於一個麥克風的東西，“試試看？”
“試什麼？”
“試試他們和我們有什麼不同。”
他按下一個開關，紅燈亮起。
“秩序維護者將在三分鍾之後破門而入。”
他的聲音同時在童陽面前以及廣播中響起。
童陽靜靜看著他，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麼。
“你們破壞了規則，就算完成遊戲也不會被送回現實世界。但是，童陽對我們有很高的研究價值。”
“如果再這樣下去，你們所有人都難逃一死。”
“童陽，你可以做一個選擇。”
童陽神情平靜，問道：“什麼選擇？”
“第一，和其他玩家一起死在平行世界；第二，你承諾永遠留在平行世界，我們便將其他人送回去。”
童陽目光沉沉，這種二選一的戲碼，伴隨犧牲與成全。
她討厭犧牲，討厭犧牲自己給別人鋪路。
與此同時，三十七號放映廳的廣播中響起了這段對話。
“什麼意思？”
“把童陽一個人留在這裡，送我們回去？”
“童陽不會答應吧？”
“門外真的來了好多秩序維護者！怎麼辦？”
“童陽不要選啊！”
“與其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不如我們大家一起死呢！”
……
“我拒絕。”
童陽斬釘截鐵的聲音從廣播中傳來。
或許童陽拒絕得太幹脆，三十七號放映廳中的眾人愣了愣神。
“為什麼？你寧願和他們一起死在這裡，也不願意犧牲自己讓更多人活著回去。”
“為什麼？原因很難理解嗎？”童陽聲線平平，聽不出什麼情緒波動，“因為我也想活下去。”
“我不想留在平行世界，明白了嗎？”
廣播中沉默數秒，響起一道男聲：“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