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的修為放眼整個西陸妖族之中也已經是能夠位列前茅的了，更別說她還是語燕一族血脈天賦最強的那個人。即便千年前她因為肉身戰鬥力底下而被人看不起、受盡欺辱, 但千年後的她, 已經擁有以言控神的能力。哪怕是意志再怎麼堅強的人, 面對她的言語也會心生動搖。
更別說, 她還擁有更加特殊而可怕的力量。
凌飛燕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脖頸喉骨，心情有一瞬間變得復雜。當年她因為慕強而跟隨了墨滄瀾和熊熾，從而獲得了不被其他妖修欺辱輕視的地位。但她也同樣因為要追尋更加強大的力量, 而最終背麗嘉叛了墨滄瀾。
可這不能怪她。
這怎麼能怪她呢？
她當年是那樣仰慕渴求著那個光輝璀璨的人，甚至願意為他犧牲自己的一切、願意為他叛出妖族跟隨他去人修的聚集處。她甚至不敢渴求他的正妻之位，隻卑微的想要做一個陪伴在他身邊的姬妾而已。
她如此放低身段如此渴求，墨滄瀾卻不為所動。
他怎能如此冷漠地對待她？他怎能如此高高在上。
當心中那強烈的渴求燒灼著她的內心、當內心的欲望化作瘋狂地憤怒與恨意，曾經有多愛, 後來便有多……狠。
她是恨不起來他的，所以她要變得無比強大。強大到能夠把那個如謫仙一般的人拉入塵埃、強大到能夠輕易的折斷他的翅膀、把他囚禁在自己身邊。又或者，強大到她隻要說一句話，他就會溫柔的聽從而後徹骨地愛上她。
她心中懷著如此的野望，輕易地吃下了琉剎遞過來的餌料。
但凌飛燕並不後悔，這是她自己願意做的。隻是凌飛燕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最後的結局會是那般的慘烈。佔據了她心中一切欲念的那個人，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強大，也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決絕。
凌飛燕以為在千年前的那一戰後，墨滄瀾必死。
於是她的心也跟著死了。
然而，在今日今夜，此時此刻，凌飛燕透過輕紗幔帳、金石玉門，又看到了那個讓她為了得到而甘願付出一切的男子。
即便他此時的容貌已改，但那雙深邃而淡漠的雙瞳，是她永遠都會忘記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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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多希望能夠在這雙黑瞳之中，看到一絲寵溺的笑意啊。
哪怕一次也、
凌飛燕的目光忽然凝滯，因為她看見了她渴求了無數次的寵溺而溫柔的笑意！！
他笑了！！他還笑得如此溫柔！！
而那個讓他露出這般表情的人，不、是、她！
頃刻間原本沒有任何異象的西屋周圍，一股詭譎的妖氣混雜著些許魔氣衝天而起，席卷了整個院落。
“是誰？！”
“墨大哥，是誰讓你心生喜悅、目露愛憐？！”
這聲音如泣如訴，聽得司繁星在一瞬間渾身汗毛炸起，有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縈繞在心尖。卻偏偏又有些忍不住地心生憐意，莫名想要主動上前。但她最終還是控制住了自己沒有動，可似乎此時已經晚了。
因為那如泣如訴的聲音在瞬間停止，而後那聲音變得無比怨毒，響在整個院落之中。
“不論墨大哥你心中那人是誰，隻要被你憐上、疼上、寵上、放在心上之人，就都該受萬箭穿心之痛、吐血而亡！！”
莫不聞在凌飛燕最後那詛咒之聲說出來的時候便已經面色大變，他第一時間瞬移了身形想要阻止凌飛燕的“言靈之術”。然而他此時的修為也隻是元嬰後期還未恢復、凌飛燕雖然近戰能力很差卻速度極快，又已是化神初期的修為。他竟沒辦法在第一時間阻止凌飛燕的言靈之術！
當莫不聞面色陰沉如水地追著凌飛燕從西屋而出的時候，身著華麗錦衣、面容妖豔卻帶著怨毒之色的凌飛燕，已經死死的盯上了宅院的東南角落——
在那裡，剛剛傳來了一聲極痛的悶哼聲，還有滴滴答答的鮮血落下。
有一個女子，在那裡。
她是墨滄瀾放在心上之人。
凌飛燕緩緩地勾起嘴角，更加狠毒的言語詛咒從她口中接連而出！
莫不聞在聽到司繁星那努力壓抑的悶哼聲時就已經心神大動，直到看見那刺目的鮮血落在地上，他的心就像是被利刃狠狠穿透一般的疼了起來。驚痛之後便是極致的憤怒，身體比大腦更快地衝上了前，抱起了已經因為疼痛而跪倒在地的司繁星。
司繁星披在身上的隱匿披風落了下來，露出了她極其蒼白而痛苦的臉，還有那因為疼痛而無法壓抑的不斷落下的淚。
莫不聞從未見過如此痛苦和虛弱的司繁星。
哪怕在落星湖畔她被群鵝追趕的時候她也沒有如此狼狽。
可偏偏她已經如此痛苦，卻緊緊的咬著唇抓著他的衣袖，努力不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咳、我、我沒事。”司繁星張口，“不過是音攻而已，我、我受的住，你……呃！”
司繁星的話說到一半，就已經被莫不聞狠狠地按在懷裡：“你給我閉嘴！”
他還從未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呢。
然後司繁星才看到莫不聞的一身白衫被染上了猩紅的血跡，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話的時候鮮血可能還在流。
可能是太痛了，她都沒注意到。
凌飛燕此時在院中一邊躲避著熊熾憤怒地攻擊、口中卻絲毫不停止各種言語詛咒和攻擊。
此時莫不聞如此珍視和心疼司繁星的畫面讓她同樣地極致憤怒，但很快她就勾起嘴角笑了出來，那丫頭不過是金丹初期的修為而已，哪怕再怎麼能忍也隻需再有三言兩語，她就能置她於死地！
凌飛燕再次張開了口，然而這一次卻在她開口說出言語之前，宅院中升起了一股極為可怕的靈壓。
莫不聞把司繁星按在懷中一邊喂她吃療傷的靈丹，那漆黑的雙瞳卻緊緊盯著在宅院之中到處亂竄的凌飛燕。
當凌飛燕的目光和他的對上的那一瞬間。
莫不聞開口了。
“諸行無常，”
“諸法無我，”
“有漏皆苦，”
“涅槃寂靜。”
“禁！”
瞬間，凌飛燕張口卻發現她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而司繁星發現莫不聞的衣袖忽然就變得有些透明了。
第88章 第八十八個腦子 我說不出來，但我難道……
莫不聞的佛言終於讓凌飛燕閉上了嘴, 但他自己顯然也受到了相當大的反噬或者耗費了極大的神魂之力。
他本身是不在意這一點的，還一直在往司繁星嘴裡塞能夠療傷的靈丹。
沒有了凌飛燕言靈的詛咒，司繁星傷痕累累的內府也在丹藥的治療下快速地恢復著, 她的臉色總算比剛剛好了不少。隻是當她看到攥在手心裡的莫不聞那變得有些透明的衣袖的時候, 她的眼中還是流露出心疼和憤怒的神色。
在無悲城的時候司繁星就已經猜測莫不聞的身體或許並不是實體了。因為在天魔分魂顯現的時候, 司繁星從天魔封魂的身上看到了莫不聞的影子。
肉身是不可能和神魂合二為一的。
所以哪怕莫不聞平日裡看起來再像一個正常的修者, 有體溫、有心跳，他也不是一個真正的人。
或許隻有融合了他曾經割裂的所有神魂後, 他才能如鳳凰涅槃一般的重生吧。
但在這之前他所受到的任何傷害, 都是直接攻擊在神魂之上的。
這樣的傷害，一定比她髒腑上所受的傷要生的多也痛苦的多, 可是這個抱著她的人卻在這時對她微笑著, 沒有流露出半點痛苦的神色。
“沒事了繁星, 你的傷馬上就能治好, 你再忍忍就好了。”
司繁星攥緊了莫不聞的衣袖。
心中莫名觸動。
而此時這座城池的天空上，原本並不怎麼顯現的繁星, 似乎比剛剛更亮了一些。
凌飛燕一邊躲避著熊熾的攻擊、一邊看著那在東南角落裡相擁的兩人雙目幾乎恨得能滴出水來。她想到了無數的惡毒言語想要對著司繁星鋪天蓋地的說出, 可她所有的話在經過了她的喉嚨之後卻都沒有半點聲音。
她簡直像是成了一個口不能言的啞巴, 而讓她變成這樣的卻是她無比仰望想要得到的人。
不甘心！憤怒！仇恨！！
憑什麼她沒有得到的幸福被別人得到了？！如果她唯一的執念成了別人的存在, 那她所做的一切、她這些年來經歷過的煉骨之痛，豈不是全都白白耗費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