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是分科考試,高三理綜三科才會合卷。多年成績證明,理綜經過一年題海戰術進步非常明顯,可語數英三科則不同,十幾年前的學習是基礎,往後的深入是提高上限。
陳宏拉過數據,入學以來蘇月和許翊的數學成績發揮都很穩定,基本呈現為一條水平直線,分數在140左右上下波動。而這遠遠不夠。省內前幾名的數學基本都在145+,甚至滿分,狀元和榜眼往往隻在一分之差。
許翊途中沒怎麼說話,偶爾嗯了幾聲回應,餘光瞥見蘇月有些呆滯,顯然是在走神,想抬手輕輕拍拍她,反應過來陳宏還在跟前,作罷,轉而認真看向陳宏,“謝謝老師,我們再想想。”
“行,那你們先回去上自習吧。”
陳宏看到蘇月皺眉,以為是逼得太緊,暗自嘆氣。一邊是教學指標,一邊是學生壓力,陳宏對自己的得意門生於心不忍,揮揮手讓他們離開辦公室。
出了門,不再是封閉的內室環境,看到走廊邊上垂著的迎春花,蘇月才回過神來。
對,他們現在要回去上自習了。
從辦公室到六班教室,需要走完二樓這條長長的廊道,期間要經過四個班。即使洞洞鞋說要嚴查自習的零抬頭率,他們這樣走過去,那估計也少不了被其他班靠窗坐的同學“觀賞”一番。
明明是平日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走道,現在卻覺得寸步難行。蘇月閉了下眼,幾乎要邁正步。
沒關系,別人肯定都在認真做題,而且人在世上沒那麼多觀眾,人生就那麼點長,咬咬牙就過去了。
正想著,突然感覺站在身側的人擦身而過,徑直上了樓,往連接平臺方向走。
蘇月
六班,不是在這層嗎?許翊腦子壞了?
短暫停頓一秒,猜測他可能去衛生間了。蘇月本想直接回教室,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調轉方向,走向剛才許翊經過的地方。
腳剛踏上連接處,蘇月還在四處張望,手腕突然被握住,人也跟著被輕輕拉過去。蘇月條件反射般驚呼了聲,看到是許翊才勉強把叫聲壓了下去。
“你怎麼在這?那麼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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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人嗎?你不也跟過來了?”
許翊淡淡說著,收回了手,轉而插進衛衣前的袋鼠兜。
蘇月抿唇。
什麼叫嚇人也跟過來了?是她的錯覺嗎?許翊說話未免有點前言不搭後語了吧。
想到現在是測驗的時間,蘇月不懂為什麼要到這地方耗著,想說趕緊回去吧,結果看到許翊並不算太和善的表情,一時聲音卡在喉嚨裡。
站姿也不太自然,兩手背著,一隻手還握上方才被他握住的地方,眼睜睜看著他雙手插兜慢慢向自己走近。
原來身後有大片空間,蘇月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勁,加上被許翊身高壓制,不自覺步步後退,直到整個人挨上瓷磚牆,鞋跟抵著牆角,再無餘地可退。到這,許翊似乎才滿意這個站位,停下。
兩人之間隔了半個手臂的距離。
一中歷史悠久,建築也頗具特色。兩棟教學樓相對而立,隔得不遠,據說以前學校為了節省經費,打通兩棟樓每層牆壁,搭建連接平臺,如此兩棟樓就可以共用衛生間。
而在連接走廊前,還有一個前後貫通四周封閉的小空間,陳放了幾個破舊的木制書櫃和不知從哪個年代遺留下來的書,沒有監控,沒有人打掃。
測驗相對後面的幾節自習少了十分鍾,輔導老師一般會在輔導桌前看班,幾乎沒什麼人會在這個時間段走動。就算有,如果不仔細看,還真不會發現角落裡站了兩人。
可即便如此,蘇月也有種在偷偷摸摸幹壞事的心虛。
“你要幹什麼?要說什麼話?我知道在教室不方便,你也不用這樣吧?”蘇月縮在牆角,仰著頭看著許翊,很小心壓著聲音。
許翊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垂眸看著蘇月微皺的眉頭。如今天氣漸漸熱了,她的發型也從馬尾變成丸子頭,沒換的是那條紅色頭繩。
嗯,好像頭發也長了些。
蘇月順著許翊的視線,發現他好像在看自己的頭發,眼神漸漸失焦。
這人什麼毛病?堵人又不說話。
蘇月不想和許翊瞎掰扯浪費時間,剛想側身從旁邊離開,許翊立馬伸出一隻手臂撐著牆壁,攔住去路。
“我如果不這樣的話,你是不是又要躲著我了?”許翊微弓著身,幾乎與蘇月平視。
蘇月好笑,“我什麼時候躲著你了?”
許翊淡淡一點點翻著賬:“是,課照上,題照刷,放學了也一起回,那為什麼假期過後就變得寡言少語了?小同桌,總不能是開學考沒考好吧?”
不得不說現在許翊是真夠了解她的,輕而易舉就能看出自己的異常。
但怎麼可能說出真正原因?
蘇月無話可說,扭頭看向別處。
許翊自然不會逼她,換了副輕松的口吻挑起別的話題,“那我們說說正事?”
果然剛說完,蘇月立馬回過頭,“誰家好人說正事要用這個姿勢?”邊說還邊環顧四周,“還非要在這種地方。”
嗆人,像被逼急了跳腳要反擊的小兔子。
是他熟悉的樣子。
許翊不動聲色勾了下嘴角,但手臂依舊沒有收回去,保持著沒個正型的站姿。
“剛剛老陳說的話,考慮得怎麼樣?想不想參加?”
蘇月愣怔片刻,試圖通過許翊的神情辨別他問這話的含義。
意思是,他已經考慮好了?
且考慮的結果是報名?
這是在想讓她一起的意思嗎?
許翊無奈一笑,半開玩笑:“在辦公室的時候就發現你走神了,小腦瓜還沒轉過來嗎?蘇老師?”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許翊一喊“蘇老師”,自己就總想起雞皮疙瘩,莫名有種怪異的羞恥感。蘇月悄摸有點用力地按著手指指節,企圖用這種方式來緩解。
“你想好了?”
“嗯。而且我想你也來。”
又是這樣篤定的語氣,算準了她一定會來。蘇月沒轍,就算前面再怎麼糾結,最後許翊也一定有辦法讓她一錘定音。
參加這個決定她是願意的,可總有種被牽著鼻子走,落了下風的感覺。蘇月不太服氣,於是那點逆骨又開始冒出頭來。
許翊不知道蘇月在想什麼,手邊也沒有能看時間的東西。聊完正事,是該回去了,畢竟照老陳說的還有一晚上時間考慮。他現在這樣,就是想提前知道她是什麼想法,免得人又縮起來跟他裝不熟。
“回去吧”三個字還沒說出口,突然,蘇月兩手去夠許翊身前衛衣的帽繩,輕輕一拉,二人原來半臂的距離瞬間縮小。
許翊根本沒反應過來,瞳孔放大,滿臉都是震驚,另一隻手臂條件反射般也撐著牆。因為被拉著往前踉跄幾步,鞋和蘇月的撞上。
蘇月幾乎整個人都被圈在許翊懷裡,卻絲毫不見窘迫,反而還輕提腳跟,主動往許翊跟前湊。
淡淡花香縈繞在鼻尖,許翊不受控制地滾了滾喉,“幹什麼?”
溫熱氣息交替,蘇月同樣在努力保持冷靜,默默欣賞起眼前和平日裡不太一樣的許翊。
男生的衛衣領子被她扯得變低,即便裡面有件白色打底,也不影響看到脖頸的優越線條,喉結甚至因為她的舉止不自覺滾動著,多情的桃花眼似乎也不太清明。
大約這個年齡段少年最拿人的地方,是一切反應出於本能,不加掩飾,青澀得如同未成熟的果實。
蘇月有點得意,看夠了才偏頭咳了聲清嗓,故意放軟了聲音問道——
“我就是想知道,許老師想我報名,是因為單純想一起進步,還是有別的原因呢?”
第33章 默契&答允
◎我們什麼時候不熟?◎
許翊從來沒聽過蘇月這樣說話。耳朵到脖子這一片區域慢慢紅起來,大腦處於一種興奮但運轉緩慢的狀態,整個人跟喝了酒似的。穿堂風過,也帶不走渾身熱意。
勢在必得,一如她平時學習對待錯題或是難題那樣,必得刨根究底全弄明白。隻不過這樣的“強勢”放在現下,配上有些得意的神情,多了些,勾人意味。
許翊不知想到了些什麼,忽然輕笑一聲,俯身更靠近幾分。
“那蘇老師呢?這個問題,是出於公心,還是私心?”
蘇月沒料到許翊還敢往前,猛地身體往後撤。要知道雖然挨得近,但也懂分寸,除了許翊橫在自己身側的手臂,其他肢體都還規規矩矩保持著距離。可許翊現在這樣,幾乎整個人都要貼上來,撞到她牛仔外套上的紐扣。
蘇月有點惱。
明明她才是提問的人,許翊還非要揣著明白裝糊塗,和她玩起踢皮球的遊戲。
真當她那麼好糊弄呢?
蘇月感覺自己抓著許翊帽繩的手開始冒汗,身體僵住不敢再動,生怕一個不小心真碰到他別的什麼地方。
“如果不出意外,我們問的原因是一樣的。”
沒有正面回答,至於是哪個答案,交給他判斷。
許翊玩味反復咀嚼這句話。
他的理由很簡單,不需要額外堆砌的詞藻來做復雜解釋。
就是兩個字,喜歡。
喜歡的對象是她。
渴望她的想法與自己一致,又擔心。
現在提那些事,不合適。
腦海裡閃過許多復雜的想法,許翊沉默片刻,神色和語氣變得公事公辦。
許翊:“報數學?”
蘇月:“當然。”
照陳宏說的,理綜有一年時間無限拔高上限,兩人英語底子都很不錯,排除下來,數學自然是最劃算最見效的選擇。
片刻沉默後,許翊出聲說了句“行”,說完想了想補充了句“下晚修一起回去”,往後撤騰出了些空間。
感覺到空氣沒那麼稀薄,蘇月終於能喘口氣,默默在心裡罵了句:廢話。
哪怕開學這幾天她有故意躲著,不還是一起回嗎?還犯得著刻意強調?
對話進行到這,是真的要回去了。蘇月瞥著許翊還撐著的手臂,以為他還想說什麼,結果往上看到憋笑的臉,頓時明白過來。
這人就在這等著呢,故意逗她,看她囧樣。
咳,也不看看這都什麼時候了,蘇月無奈,不過腦中已經想好怎麼跑路。隻要馬上蹲下,然後從下面鑽出去就解放了。
想法很好,蘇月行動也很快,趁其不備瞬間整個人往下縮。
就在即將成功的時候,許翊也蹲了下來,把唯一出路堵住。
蘇月始料未及,和許翊撞了個滿懷,額頭順勢磕到許翊肩頸,下一秒耳邊就傳來某人吃痛嘶的一聲。原本還有點怪異的氛圍散去,滑稽得不行。
“噗。”蘇月沒忍住,壓著聲笑,“誰讓你攔我?遭報應了吧?”
她是真有點繃不住。
許翊揉著肩,表情看著有點痛苦。蘇月收了幸災樂渦的想法,緊張起來。
可別真給她撞壞了,她可賠不起醫藥費。
剛要檢查和口頭溫暖一番,許翊小臂穿過蘇月腋下,蹭地把人提拉起來。
蘇月
什麼情況?
合著沒壞啊?
“你怎麼一臉遺憾的樣?”許翊怕蘇月蹲久了猛站起來會腦部供血不足眼前一黑,胳膊還撐著她,手虛握成拳沒碰到別的地方。
“還是留著點小機靈一會兒做題用吧,小沒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