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聽你媽提起過,你現在還管學生會那邊的事,最近還有課後的數學班,精力分配得過來嗎?”
許翊很是意外,笑著說,“可以的,爸,您當年不也是邊爭取學校獎學金邊在追媽媽嗎?”季沫儀和許文澤相識於大學,畢業後事業發展都還不錯,沒多久就組建家庭。
許文澤正色道:“少貧。”
許翊:“那我不說就是了。”
許文澤看到許翊眼下的烏青,心下不免一揪。他知道,他和季沫儀是趕上了好機遇有了今天的成功,而自己和兒子所處時代已經大為不同。數以萬計的年輕人掙破頭往上爬以提高學歷,最後可能隻爭取到一個能湊活的低薪崗位。但大趨勢下沒得選,他對許翊嚴格,也是希望他能在未來多些選擇,有機會做自己的事情。左右現在家底也不錯,他不會在成績上太過施壓,許翊隻需要全力以赴盡力而為就好。
當然,有些話不會放在明面上說。
季沫儀擦完手,頗為嫌棄推了下許文澤,“你看你,好好吃個飯,非得把氣氛搞那麼嚴肅幹什麼?難怪以前小翊和你不對付。”
聽出季沫儀語氣裡的不悅,許文澤立馬陪笑,“怪我怪我。說著說著就這樣了。”
“對了,小翊,上次家長會碰到的那個女孩,這次月考怎麼樣啊?”
許翊聞言,扒飯的手一頓。
他都還沒攤牌,母上大人就那麼偏心了嗎?
“她很好,年級第一。”說這話的時候,許翊自己都沒意識到嘴角翹著,好像他也是第一一樣。
季沫儀不意外,囑咐他好好和小姑娘學習。
反觀許文澤很是意外,隨口提了一嘴,“女孩子?那女生細心很正常。”
許翊:“嗯。”
從小到大成績位居前列,他也常被冠以“天賦型學生”的頭銜。但他心裡並不認為有天賦是多麼值得吹噓的事。他付出與勤奮程度遠不及蘇月。因為知道她背後付出了多少,所以無比希望她可以得到鮮花與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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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翊想,這也是自己為什麼喜歡蘇月的其中一個原因。
矢志不渝,不卑不亢,同時能帶側目的人同往頂峰走。
——
蘇月下午醒來的時候,恰巧看到了許翊的消息。半夢半醒回復完,蘇月揉著眼,推開房門就聞到了平時不會出現的飯菜香。
往客廳走,牆壁拐角處聚集光線,蘇月看到餐桌上冒著熱氣的菜餚。
還有坐在桌前喝水的李茗。
蘇月心瞬間沉下去。
換作一般的家庭,許久未歸的家長做好了晚餐,孩子臉上都咧著嘴笑。
但蘇月看到這樣的場景,隻有無盡的揣測。俗話說家庭不吵隔夜架,上次見面是除夕,她們還鬧得不愉快。李茗突然來這麼一出,蘇月更偏向這次晚飯又是一場鴻門宴。
“去洗洗臉,過來坐。”
“嗯。”
蘇月沒有耽擱,動作很快。簡單整理完睡亂的頭發,幾分鍾後在飯桌旁端正坐下。
面前是兩菜一湯,其中一道是清蒸鯉魚。
看著盤裡的魚,蘇月手裡的筷子久久未動。
吃魚能讓人聰明,這是小時候李茗一直就在告訴蘇月的道理。小時候有次心急喉嚨卡了魚刺,把她逼得夠嗆,她因此對魚的喜好程度大為下降。李茗半夜把她從醫院接回去的時候,還抱怨了聲真麻煩。
怕李茗不高興再起衝突,蘇月忍住心裡的不適,最後還是夾了很大一塊魚肉到碗裡。
李茗似是很滿意她這樣的舉動,終於開始吃飯。
二人之間無話。明明隔得不遠,卻又*似遠在天邊。
蘇月咬著筷子,努力忽視空氣中明顯的窒息感,試探開口:“媽。最新一次的月考,我是第一名。”
“知道了。吃完我還要去公司。”
僅三句話,再次沉默。
預想的刁難沒有出現。
蘇月嘴角頗為自嘲扯出一個弧度。
是啊,報備成績,交代出差,這似乎就是她和李茗能談的所有話題了。
嘴裡的湯濃鬱甘甜,蘇月卻隻感受到一股苦澀湧上心頭。
兩人吃飯都很快,蘇月主動端盤洗碗。等水灌滿洗碗池漫過手腕時,李茗已經背上包,一看就是一早就準備好了。
廚房有一扇小窗,蘇月看到外邊陰沉的天,還是放下手裡的活跑到門口,說了句“媽,注意安全”。
回她的隻有關門聲,也不知說的話有沒有被聽到。
蘇月靠在門框上,看著空曠的家愣神。
下次見面,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
許翊擦著頭發從浴室裡出來,家裡隻有自己了。外面天色徹底暗下來,涼風裹挾熱意飄去,餘下一片清涼和浮動在空氣裡的青草味。
拔下手機充電線,許翊順手按下臺燈按鈕,結果依舊昏暗。以為是沒接總開關,彎下腰,處理後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許翊這才反應過來:停電了。
真難得,中心區還能遇上這樣的事。
還好,手機電已經充滿了。
許翊有些鬱悶靠在椅子上,劃開屏幕,想看看蘇月有沒有回消息。可和蘇月的消息框沒動靜,來的是陳宏的。
陳宏發來好幾條語音,語速快,聽得出來比較急。大致內容是最近年級組那邊安排課後集中培訓要趕進度,讓他辛苦一下把之前發過的試題寫了。
許翊聽完,拿出桌上的試卷。卷面嶄新無比。
看來今晚有得忙了。
但是停電,做題也不方便。
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麼解決停電的麻煩,許翊聽到到客廳那邊有動靜,起身。
都九點了,照理說許文澤已經到機場,季沫儀也在忙。
那是誰在敲門?
許翊不太放心,可惜停電通道內的感應燈也不亮,一片漆黑。調開手機電筒,提著神,警惕開門。
結果入眼的,是蘇月湿著長發,臉色煞白蹲在門口。
第37章 屋檐&共處
◎做個題那麼有儀式感◎
天花板不斷閃過移動光影,廚房裡是鍋碗瓢盆碰撞和燃灶臺的聲音。
蘇月手上搭著剛剛許翊遞過來的兩條幹毛巾,老實坐在沙發上。把一條搭在被長發浸湿的後背肩膀,另一條包著頭發。蘇月輕輕揉著,人還有些發懵。
大約一小時前,她擦完廚房的水漬後,就想洗個熱水澡清醒清醒。
不成想在洗頭的時候,沒有任何預兆,浴室頂燈瞬間熄滅,周圍環境幾乎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蘇月瞪大雙眼,借著窗外尚存一絲微光,頂著滿頭沒衝的泡泡,狼狽摸黑到臥室打開手機手電筒,還不小心撞到床邊。
在手機電量告急和安全感之間,蘇月果斷選擇後者。好在燃氣熱水器不需要插電才能出熱水,蘇月安慰自己,隻當洗了個命途多舛的澡。
等出了浴室,手機隻剩百分之三的電。急忙翻出充電線後,蘇月站在書桌前和充電板大眼瞪小眼。
對哦,沒電的話還充個毛線。她還沒備有充電寶。
心裡無語,面上嘆氣。觸摸一旁的臺燈開關,殘餘的電量隻夠照亮它自己。思量片刻,蘇月終於想到對面還有個救星。
剛才為了省電她調低了手機亮度,直到現在才看到清許翊發過來的新消息。
結果還沒來得及看具體是什麼內容,手機界面無情進行倒計時,變成一塊冰冷的四方磚頭。
蘇月:……
真好,手邊所有能叫上名的電子產品幾乎全都祭天了。
那沒得選,隻能靠人了。蘇月簡單擠幹頭發上的水分到不滴水的狀態,拿上鑰匙後直接去敲了許翊家的門。
一秒,五秒,半分鍾……
門內久久沒有動靜,蘇月有些泄氣蹲下。
她承認自己是有賭的成分,畢竟許翊發的消息都在幾十分鍾前了,哪能保證人一定會在家。
再等幾分鍾吧,實在不行她可以到小區門口超市買蠟燭和打火機湊合過一晚。
希望在倒數中慢慢消失,蘇月認命,正準備起身的時候,一股略刺眼的光映入眼簾。
蘇月瞬間是一整個感天動地。還好沒走。人還沉浸在抱到大腿的驚喜中,直接被許翊一把拉起,不由分說帶進屋內。
於是,她就這麼水靈靈坐在這了。
沒過多久,許翊從廚房走過來,手上還多了杯水。
“先拿著,溫水,喝了會舒服點。”
蘇月看著走近的人,瞬間移開了眼。
他怎麼穿了件大褲衩啊……還偏偏是……
算了,人睡衣穿什麼關她什麼事,都什麼年代了已經穿衣自由了。
忽視,抬眼,就見他臉色陰沉,蘇月隱約覺得他好像心情不太好,接過水杯。
水溫剛好,傳導到玻璃杯上還能暖手。
“不是說在家嗎?怎麼頭發那麼湿,淋雨了嗎?”語調比平時沉了不少。
蘇月知道許翊是誤會了,松開咬著杯緣的牙,忙側過身面朝著他,“不是的。我是剛好在洗澡,現在沒電也用不了吹風機。頭發我在家已經擦過了,也不滴水的,隻是沒幹而已。”
聽到解釋,許翊臉色有所緩和,輕輕隔著毛巾揉著小姑娘的腦袋,“那怎麼沒回我消息?”
“我本來想回的。但是手機沒電了。”
而且當時還洗著澡,總不能就裸/著湿身看微信吧?
當然了,這話蘇月自然是不會說出口的。
許翊嘆口氣,總歸她沒事就好。手撫過她的手腕,終於有了明顯的體溫。剛才在門口拉她胳膊的時候,他還以為碰的是塊冰。
皮膚傳來撓心的痒意,蘇月忍不住心顫了下。
剛想躲,就聽許翊問道:“有看到老陳的通知嗎?”
不知道是因為靠得太近還是別的原因,蘇月覺得旁邊人嗓音有點啞。掙脫不開,努力忽視那燙人的溫度,蘇月舔了下唇,公事公辦接起話。
“老陳,說什麼了?”
許翊點開那條長達60s的語音,蘇月聽著聽著嘴角就僵住了。這還沒完。後來還有一條語音,陳宏說他找了自己久久沒有回復,讓許翊幫忙轉達一下。
蘇月聽完,臉徹底黑了。
謝謝啊老師,難為您還能想著我。
許翊倒扣手機放在一側,人往後仰,不過還是在看著蘇月。
“所以小同桌,老陳說的那張卷子你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