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有的,樓上就是。”老板娘喜笑顏開,“明天早上診所就開門,今天雪太大,去哪都不方便。你們住下來,先吃藥觀察觀察,實在不行,我還能幫你們聯系診所的大夫!”
“對,這樣也好,我可不敢再讓他開車了!”池雪重重點頭,難得對方想得如此周到,而她也沒別的辦法。
程毅皺眉,“我吃了藥就可以,真的要住下嗎?”
他環顧飯店裡的老舊裝修,大約能猜出樓上的樣子,估計衛生狀況也堪憂。他能再扛一陣子的,隻是車上還有池雪,未免不負責任。
池雪點完菜,找他要車鑰匙,去搬行李。
“你別動了,我自己能行!”
“來,我幫她!”老板娘站到餐桌前,“小伙子,你就聽話吧!瞧你女朋友多心疼你,你得快點好起來!”
飯菜其實就是老板在後廚做的,家常口味,在這樣的大雪天吃起來格外親切。拉低預期後,樓上的住宿房間好像也沒那麼差。供暖有些不足,熱水還可以。
池雪在屋裡摸索了一圈,再次檢查了一遍門窗,將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你坐著,需要什麼,我幫你拿。”
她邊說邊拖動行李箱,完全顧不得程毅是什麼表情。
“我還能動,隻是眼皮有點抬不起來了……”他從背後摟住池雪,嗅她耳後的氣息,聲音暗啞。
“那就換衣服,躺下!”池雪拍打腰上的大手,“快,早點休息,明天就能好了!”
“可以不穿衣服麼,我現在渾身都好熱!”
說的什麼,燒糊塗了!
池雪在他懷裡掙脫不掉,轉過身被他抵住額頭,那股滾燙的熱度也傳染到她身上。她微微合上眼,睫毛在熱烈的喘息中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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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病毒性感冒呢,你是想傳給我嗎?”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程毅的語速和動作一樣快,在池雪臉頰試探了兩下,見她還在發愣,又毫不猶豫地封上她的唇。
池雪一動不動,好像生病的是她自己,失去了一切判斷力,大腦被切斷電源。
“怎麼了?”程毅尷尬地笑笑,他似乎習慣了池雪的反抗,說點什麼也行,這副樣子卻十分反常。
“不喜歡這兒?”他退後一點,看清她的整張臉,“又在亂想什麼?”
“沒什麼……不重要。” 池雪的頭靠在程毅肩上。
其實是很累,整個人都很喪。
在這個陌生的房間裡又想要強打精神。剛才填進肚子裡的飯菜,此刻又仿佛消化不良了。
她不再想自己的事,揚起手臂,身體卻還是被程毅控制著,“測下體溫吧,好像更熱了!老板還給了你退熱貼,我去拿過來。”
“池雪,別走!”
“我不走,你躺下。”
“不行……”
呵,真是燒到講胡話了。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小蝶,找你找了好久,你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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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程毅開始慢吞吞的,後來換好睡衣,裹上棉被就不再動了。
池雪守在他身邊不敢入睡,網上說每隔1到2小時要復測體溫,如果沒有降下來的話,他們就得想辦法去醫院了。
程毅雖然不動,但嘴裡隱約冒出點聲響,不知是燒得難受還是別的什麼。池雪挨到凌晨給他量過兩次體溫,沒變化,焦慮和困倦兩面夾擊。她幹脆設了個震動的鬧表,翻身躺下。
除夕的清晨,窗外房屋低矮,白茫茫一片,像是來到一處童話小鎮。
池雪沒心情欣賞,在梳妝鏡前塗塗抹抹,遮蓋倦容。然後是翻出行李箱裡的羽絨服,還想找個口罩戴上。她專注地蹲在行李箱前,忘了床上的手機還有鬧表。
程毅一時間被震動聲吵醒,掀開被子,坐到床邊。
“怎麼了?”他揉著眼睛,戴上眼鏡,看清的畫面卻令他倒吸一口涼氣。
池雪正面對他的行李箱,裡面的東西雖然散亂,但角落裡的金色小盒子卻像長腿似的要冒出來。
程毅顧不得形象,馬上抬腿朝箱子踹了一腳,迅速坐在衣服堆上,擋住了池雪的視線。
“我自己找衣服就行!”
“啊,我不是在翻你東西,它昨天就這麼敞開著放在地上的。”池雪見程毅的頭發跟鳥窩一樣,忍不住笑起來,“我就想看一眼,你是不是帶一次性口罩了。”
“沒有。”
程毅說完,又咳了幾聲,聲音比前一天更悶,他眉頭微蹙,胸口疼。
一次性口罩沒有,有一次性的其他東西,讓池雪看到就尷尬了。
池雪回到床邊,在被子中摸到手機,關閉了鬧表。
“我早上查過,高速和環城快速都已經通車。你先開出這段積雪的路,後面我來開車,送你去市裡的醫院檢查一下,吃醫生開的藥才更好。”
“我已經好了,已經退燒了。”程毅背過身去,挑出幾件衣服扔到床上,將金色小盒子塞到最裡面,合上了行李箱。
“高速通了,咱們就去京市,這種天氣去泡溫泉怎麼樣,我認識一個風景特別好的地方。”
程毅見池雪不吭聲,對著鏡子抓了抓頭發,“不喜歡麼?”
他忽然間卡住,吞咽了幾下,嗓子確實不給力,“今天……已經放假了,不能浪費了啊!”
“你少說幾句吧,聲音都變了!”池雪推著他進衛生間,“快點洗漱,一會兒出發。”
發現程毅仍在盯著她看,池雪抱怨道:“你知道你昨天夜裡是幾點退的燒嗎,別逞強了,去正規醫院看一下吧!”
池雪放在洗漱臺上一隻口罩,她從自己包裡找出來的唯一一個。
“少說話,戴上口罩,別傳上我!”
程毅淺笑,真是病毒的話,想躲也躲不掉。他清楚池雪昨天晚上是抱著他睡的,還緊緊握住他的手,他沒睡那麼實,全都知道。
***
已經是除夕,醫院的人並不少,或許是近期襲來一波強勢的感冒病毒。不過經過抽血檢驗,程毅的情況不算嚴重,是常見的風寒。
池雪在人群中穿梭,排隊、繳費、取藥,她遠遠地望著程毅。今天還有人打電話找他,看他站起身,在座椅旁邊踱步。
早上的程毅是她見過的最邋遢的一回,當然,還有前天,她潑了人家一身咖啡。
程毅每次出現在她面前都是……一絲不苟。
他穿的西裝不是黑就是深藍,襯衫總是白色或者淺藍,領帶愛好打溫莎結,不系領結的時候都會戴一枚胸針。
西裝的最後一粒扣子總是不系,袖口露出一小截襯衫,就像他的褲口到鞋面的尺寸,永遠都恰到好處。
除此之外,他隻有黑色大衣、黑色家居服……
池雪不曾瀏覽他的衣櫥。
今天他生病了,也還是不加衣物,保持平時的裝束。他似乎接了好幾個電話,最後煩躁地脫掉大衣,搭在手臂上。
他都沒注意到池雪在排隊的時候偷瞄他,男人周身氣息森冷,但舉手投足間都引人側目,這還是戴著口罩的情況下。
對了,她給程毅的口罩並不是全白的,右上角印著一隻卡通青蛙,一眼就能看出不是程毅自己的東西。
池雪垂頭問自己,是被這副好皮囊蠱惑了麼?
不是,她不肯承認自己的膚淺。清冷矜貴隻能用來形容程毅的外表,可他面對自己的時候總是滿臉溫和,比嚴謹的衣飾更誘人。
聞著消毒水味也能迸發無限的感慨,池雪自嘲,轉身的時候突然撞上一輛輪椅。似乎是從她腳上壓過去的,推車的人還搡了她一把。
動作太快,她來不及講話,單手撐在地上,還好沒摔個跟頭,袋子裡的藥盒全飛了出去。
幾句叫罵聲遠去,她隻當沒聽見,俯身撿東西。
不遠處,程毅還在接電話,池雪有點氣,耷拉著臉走過去。
“我要去買點喝的,你去嗎?”
程毅掛斷電話,匆忙露出笑臉,“走,一起去。”
池雪看著便利店貨架上的物品發愣,她在猶豫一會兒怎麼和程毅分開,她很想自己待著,這兩天身心俱疲,太累了。
“你不選,我替你拿了!”
程毅牽起她的手,晃了兩下。
池雪緩過神,抬手摸了摸程毅的額頭,“怎麼感覺還有點燙,看來昨天的藥就是不行。你喝礦泉水吧,一會兒趕緊把醫院的藥吃了。”
程毅笑呵呵的,有人陪自己看病,有人叮囑自己吃藥,一臉幸福。口袋裡的手機閃了幾次,他已經調為靜音,再也不許任何人來打擾。
喝完水仍是咳,程毅降下車窗,緩了幾口氣,終於還是問池雪,“陪我回去過年,回佑敦道好嗎?”
池雪坐在駕駛位上目不轉睛,道路兩側張燈結彩,很多人都是攜家帶口的出行,但是沒能讓她的心意發生改變。
“回你家也行,池雪,你說句話行嗎?行吧,你好好開車……”
不出所料,車子停靠在穆蘭路上,程毅正要下車,被池雪拉住胳膊。
“你自己開車回家,回去多休息。藥在後面,別忘了拿。”
說話間,她開啟後備箱,將車鑰匙塞進程毅手中。程毅反手捉住了她的手腕,想想又松開,和她一起下了車。
“不用了,我自己來,你早點回去。”池雪拖住自己的行李,在路邊站定,可是程毅也將自己的東西全拿出來,鎖上車。
“能讓我自己待幾天嗎?”
“那你要撇下一個病人不管嗎?”
“別胡鬧了,你有藥啊。”
“要是傳上你了怎麼辦,明天你也發燒了怎麼辦?”
“烏鴉嘴,我沒那麼弱!”
程毅一路跟著池雪走到她家樓下。他搶過池雪手中的箱子,幾步送上二樓,當池雪還愣在原地時,程毅又將剩下的東西一股腦地全堆在了她家門口。
“開門,你趕不走我的,一起過年,有那麼難嗎!”
“池雪,你應該……”程毅急得咳起來,“剛才要是讓醫生開的安眠藥,我就回去自行了斷。可是現在沒有,要麼你就去給我找點來!”
池雪也在頭疼,一樓樓道裡傳來腳步聲,房東手拎紅色塑料袋從外面回來。池雪不想讓外人撞見程毅,馬上掏出鑰匙打開門鎖,推著程毅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