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名師一對一，不能退課。」
「還名師呢？你就是個騙子。」
他輕哼了一聲，「我騙什麼了？」
「我一直以為你是小朋友！亂七八糟說了好多，」我悲痛控訴，「一直叫你弟弟，你也不反駁我！」
「哦——」他拉長了聲音，像是突然才反應過來似的，「那我確實不知道，你不想叫我弟弟，也可以叫哥哥。」
！
這人也太會避重就輕了，我根本說不過他。
「這個號是我的小號，我表弟貪玩，偶爾也會上。」
「10 歲的可以一起玩遊戲，20 歲的就不可以嗎？晚晚你不會還要搞年齡歧視吧……」
大騙子故意說得委委屈屈，搞得我好像倒成了壞人。
說話間，我登錄了遊戲，瞬間被他拉到 1V1 房間。
還是兩個婉兒面對面站著，我卻覺得好害羞。
他一點點講解，溫柔又耐心。
「婉兒起飛的機制是，筆墨撞到自己，或者筆墨掃到小兵、野怪或者敵方英雄，隻要連續碰到四次，都可以起飛。」
我按照他的指示，一步一個動作，但晃了兩下，還是墜機了。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被我捕捉到。
Advertisement
「你笑什麼！」
「我沒笑啊。」他不承認。
「你明明笑了！」
他索性笑開了，清朗的笑聲傳來，一下下仿佛敲擊在我的心上。
「晚晚你跟著我來。」
他操縱著英雄動一下，我動一下，兩個英雄在地圖中央亦步亦趨，貼得很近。
「看到這個綠色的讀條沒？」
「嗯。」
「隻要在它消失之前，你滑動撞擊到目標四次，然後松開，就可以起飛了。」
我按照他說的，前後滑動，在最後一步前，屏住了呼吸，松開了手指。
哇！
我的婉兒真的飛起來了！
釋放技能的特效灑在地圖上，英雄降落後衣服下擺隨風飄動，漂亮極了。
我開心極了，「真的可以！飛起來了！」
「開心了？」他又笑了起來。
這人幹嗎總笑啊，很犯規的好不好！
我忍不住出聲控訴：「你笑什麼啊！」
「笑你可愛。」
可愛你個大頭鬼啊！
我踩著小兵起飛，陳欽也沒動，就任我把大招撒到他身上。
「 You have slained an enemy！」
「學挺快啊。」他在泉水誇我。
別以為我好欺負好吧，咱厲害著呢！
我一得意，忍不住順杆爬，「你別太囂張，我之前是沒用心玩，我努努力，之後 solo 贏你不在話下好吧。」
他又笑了，我莫名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到一絲無奈和寵溺。
「嗯，我信。」
7
「加個微信吧。」他說。
「幹嗎？」
不是有 QQ 嗎？
「我怕找不到你。」
……
陳欽的微信頭像跟 QQ 一樣，是一雙男生的手部特寫。
那是一雙很漂亮的手，骨節分明，手指感覺比普通人長很多。
男生拍照時應該是穿著衛衣，還有一隻通體雪白的小貓窩在他懷裡。
雖然沒露臉，但氛圍感絕了。
在之前，我一直以為這是小學生找的網圖，現在卻突然不確定了。
「頭像是你？」
「頭像是我。」
他先是一本正經地回答了，然後又加了一句調侃我：「不滿意？」
滿意你個大頭鬼啊！
我就不該問！
我紅著臉，趕緊想了一個問題把話題扯開去，「這是你養的貓？」
「唔……算是吧」，他猶豫了下，「準確地說，是我跟同事一起養的。」
跟同事一起養貓？
什麼公司還能一起養貓Ŧůⁿ？男同事還是女同事哦？
我控制不住湧上酸澀的感覺，在心裡提醒自己不要沉迷。
網戀這東西本來就不可靠，畢竟隔著網絡，什麼都不能確認。
他從泉水復活後，我大招又好了，忍不住又殺了他一次。
他倒是笑著縱容我，事無巨細說道：「我晚上 7 點到 11 點一般不在線，11 點之後就空闲了。不過有時月初會加班，到時候提前跟你說。我一般睡比較晚，2、3 點吧，你失眠可以隨時找我。」
他幹嗎突然報備作息啊？
煩死了。
我心裡酸酸澀澀的，繞著耳機線纏，纏得亂七八糟，就像我現在的心情，亂成一團。
「你說這個幹嗎？我又不想知道。」
「我怕你找不到我。」
這人可太知道怎麼讓人心軟了。
我嘴上說著不要自己沉迷，但心裡還是忍不住像壽喜鍋開了一樣，咕咚咕咚冒著泡。
已經 12 點了，我知道自己該去睡覺了，但心裡還舍不得，想多聽聽他聲音。
他仿佛也感知到我的想法，問道：「是不是要睡覺了？」
「他們突然找我要五排。」
「哦。」我語氣低落下來。
又聽他說道：「所以，晚晚要不要來？」
「啊？我嗎？我有點菜。」
他又笑了，「不怕，你跟著我就行。」
「哦，好。」
這就要見他朋友了啊，我不由得緊張起來。
8
我被陳欽拉進了一個五排車。
我一進去房主就秒點排位，生怕有人跑了一樣。
「哇哇哇！妹子！」
「天降紅雨！」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是！欽哥帶妹子！我去！」
「ww 不吃香菜……終於找到同黨了嗚嗚，妹妹！我也不吃！自我介紹一下，我叫……」
「停，你是不是傻，欽哥什麼時候帶過妹了？這是普通的妹子嗎？這是名花有主的妹子，是嫂子！」
「對對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嫂子！」
「嫂子好！」
此起彼伏的「嫂子」響徹車隊。
我突然想逃。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我臉瞬間通紅，腳趾也開始動工。
QQ 振動了一下，顯示著陳欽發來的消息。
「他們比較皮，你不喜歡就關聽筒。」
「沒事。」
我們排了好久也沒進去。
突然，房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他的 ID 前面還帶了一個小標，上面寫了「職業」兩個字。
這是什麼？很厲害的樣子。
我 QQ 問陳欽。
「知道 KPL 嗎？不過你應該不看。」他說。
KPL？我火速百度。
王者的職業聯賽？牛啊！
「所以你朋友是職業電競選手！職業哎！好厲害啊！」
「唔……是挺厲害的。」
「我第一次上職業的排位車！這車還能更穩嗎？！」
「嗯哼，超穩的。」
我們終於排進去了。
房主，那個一樓職業，突然很緊張的樣子，「好像撞主播車隊了，欽哥，你玩馬超吧。」
「求我。」陳欽不鹹不淡地說道。
他好裝啊，跟職業這麼裝的嗎？我突然有點尷尬。
別一會兒房主把我倆踢下去吧。
「求你」，房主比我想象的好脾氣多了，「跪下求你，兄弟能不能有大國標，全看今晚排位了。」
「香菜妹妹，你玩孫臏跟著欽哥就行。」
「不用，你玩瑤就好。」陳欽卻說道，說著替我搶了。
他會的英雄多，我知道，但跟他排位這麼久，他好像都沒怎麼玩過邊路，一直打野比較多。
在我看來，他打野已經很秀了，但沒想到玩邊路更秀。
這是我第一次看他玩馬超。
該說不說，真的超級超級帥，捅得我眼花繚亂。
我帶了幹擾，幫中路清完線就跑去上路找他。沒等我到呢，他就單殺了。
四級後我掛在他頭頂，跟著他全圖跑，打了四分鍾，我居然四個人頭——都是他讓的。
「嘿嘿，香菜感怎麼樣啊？我們欽哥可是國服馬超，純血上等馬，我都沒騎過，嘿嘿。」
他語氣十分猥瑣，但我並沒感覺被冒犯，畢竟在宿舍跟室友吹水吹習慣了，我還習慣時不時就來個 punchline。
我咳了兩聲說道，「感覺，嗯，一下一下，戳得有點暈。」
全場寂靜。
喇叭裡的聲音全都停了。
我突然反應過來……這不是在宿舍，我是在跟他的朋友們一起排位啊！
啊啊啊！
老天爺！殺了我吧，這也太社死了……
我趕緊找補：「頭暈，頭暈。」
「對對對。」
「那肯定是頭暈。」
他們隨口附和著，但我已經不敢聽了。
我迅速關了喇叭和麥，整個人羞得快要冒熱氣。
陳欽 QQ 小窗我：「想不到晚晚……玩這麼大。」
「嗚嗚嗚你別說了。」
我把腦袋埋在被子裡，現在頭是真的暈了。
「我想下線了。陳欽，我可以不可以掛機。」
雖然不太道德，但我們這邊局勢打好，我又玩的是瑤，他點個跟隨，別人也不一定看得出來。
總之殺了我，我都不想再回到遊戲裡去了。
……
我豁出臉皮，紅著臉打字。
「哥哥，求你了。」
9
陳欽同意後，我就下線跑了。
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整整折騰到夜裡 2 點。
結果早上沒到 8 點，室友突然哀號一嗓子，差點把我送走。
我從床圍裡探出頭去，「怎麼了？」
「啊啊啊！我的新兒子，就那個很帥的職業選手，昨晚被扒出來帶妹子一起五排了！嗚嗚，爆嫂子了！」
我晃了晃腦袋，又把自己摔到床上。
還以為什麼事兒呢。
我這室友追星屬於月拋型，就是一個月換一個愛豆，我沒當回事，反正她明天就換了。
「五排，那也不一定是他帶的妹啊。」我安慰她。
「就是他帶的，昨天另一個職業選手要組車隊，找了 Qin，他說還有個人，然後就拉上來一個妹子！」
「更關鍵的是，他這次用的是粉絲從沒見過的小號，戰績都沒鎖，大家一查，發現他跟這妹子經常雙排！！」
她憤憤地把粉絲扒的蛛絲馬跡的微博分享給我。
我隨手點開一看。
整個人都呆住了。
ww 不吃香菜？
這不是我的 ID 嗎？
所以，陳欽也是職業選手？
所以，嫂子竟是我自己？！
我「啪」的一聲把手機倒扣過來，深吸了幾口氣，偷瞄了兩眼室友。
呼，好刺激。
室友又發過來一段視頻，是職業房主直播的錄屏，隻有一小段。
我去！還有直播？！
不是吧，那我那句「戳暈」的 punchline 不隻五排隊友聽到了，直播間的全體家人都聽到了？
救命啊……
沒事，一切在時間面前都是塵土，普通人是，偉人是，人類也是，宇宙都是。
我在心裡默念社死心經，深呼吸問道：「一整場都有直播嗎？」
「沒」，室友忽而憤憤，「就開頭一小段，妹子進來打了個招呼，直播就被關了，這更說明問題了！」
「哦哦——」
不幸中的萬幸，呼——我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因為用的是 QQ 小號，所以室友還不知道是我，關鍵是我現在還不知道要怎麼跟她說，信息量太大了，我自己還沒搞明白呢。
「你聽聽，這妹妹的聲音！」
我苦著一張臉，「怎麼了？」
「就那種要夾不夾的聲音。」
「有嗎？」
我清了清嗓子，說道：「我的聲音不比她好聽嗎？」
她抬頭端詳了我一陣，手在我下巴上摸了一下，猥瑣地笑了。
「晚晚，你這張臉是真不錯，可論聲音，你確實一般，這個香菜略勝一籌。怎麼說呢，就這種聲音，就是拿捏男人的聲音啊！」
我張著嘴。一時語塞。
聽室友這麼吹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
「有嗎？」
「有！你不知道搞競的，多少人想追陳欽！」她頓了頓，眼神堅定地說，「所以這妹妹，絕非凡品！」
我看到手機屏幕映照出自己的樣子，剛起床，頭發亂糟糟，熬夜帶來的黑眼圈，臉還都沒來得及洗。
嗯……絕，非，凡，品？
10
我在百度裡搜索陳欽，看到了他那張帥到慘絕人寰的公式照。
這張臉說是去混娛樂圈的，我也信。
頭像確實是他，很難讓人不滿意。
我點進百度百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