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越靜亭接掉了。”
靈氣復蘇元年,5月3日15:41,山林之間。
這些痕跡,有些不自然。越靜亭皺眉。
受到重擊而折斷倒下的樹幹,因為巨大的能量擦過而焚燒的樹葉留下的痕跡,空氣中隱約的靈力殘留……
像是反復的靈力轟擊留下的痕跡,但不像是學生修行造成的。越靜亭拍完現場照片,皺著眉起身。看來還是要去拜訪一下附近的那所學校。
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溫潤的男聲:
“越監院。”
他轉過身,目光對上了熟悉的鳥形白玉面具。
“鳴岐君。”越靜亭拱手行禮。
寧長空很快把自己來此的原委告訴了越靜亭,隻不過隱去了蘇韻堯的身份,隻說是族中晚輩。
白闲也跟著過來了,此時跟在他身側,和他們一起趕往那所可疑的學校。
寧長空邊走邊擴散感知,他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太對勁。
“是帝江羽毛。”楚清歌忽地開口,“它的反應有些不對。”
這羽毛可是從黎博那裡順的啊。寧長空倒吸一口冷氣。
就是黎博在這裡開個學校,想搞“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當時不是把發送定位和傳訊的功能都抹掉了嗎?”他不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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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歌回答:“抹掉是抹掉了……怕是在傳送到符文裡做了標記。但他應當不至於能追蹤到你的位置,我試試能不能順著靈力波動反追蹤他……稍等。”
此時,天演修行學校的正門已經映入眼簾。此時正是勞動節假期,師生放了假。大門前空空蕩蕩,沒有人出入。
越靜亭剛要抬腳,向大門走去,卻被寧長空一把拉住。
“小心,有陣法。”他言簡意赅地提醒。
越靜亭悚然一驚,放出靈力,凝神打探了起來。
報警,幻術,加心理暗示為主的防護陣法,看來小狐狸就是中了這裡的招。寧長空摸摸下巴。
但邪氣是哪兒來的?
越靜亭好歹是一代靈篆院玄墨監院,這會兒已經抖開了靈篆院代代相傳的法寶,能夠復現陣法中能量流動的流光陣圖。
真是好久沒見到流光陣圖勾勒出的靈力圖樣了。寧長空顧不上感嘆,開始與越靜亭討論起了如何破陣。
沒有毫無目的的陣法,因此也就沒有不惜成本的陣法。為了最大化收益而放棄的部分……就是破局點。
唉,當年在期中考幽篁村那個副本,就是為了壓成本,最後被九尾狐妖破看破了關鍵,還被捅了個對穿……不知不覺都是大半年前的事了。
寧長空邊和楚清歌在腦海裡討論,邊在流光陣圖張出的模型上圈圈畫畫。有了上次元宵節晚會破解黎博幻術的經驗,再破解一次不算困難。
越靜亭來不及訝異,原來提槍的鳴岐君對陣法竟也如此了解,他全神貫注於自己直覺給出的,那一絲微妙的熟悉感。
“每個人布陣的手法,都是不同的。”他低聲說。
一語雙關。寧長空不禁瞥了他一眼。
寧長空與黎博僅一面之緣,但黎博可是實打實把越靜亭一手帶了出來。若說熟悉黎博的布陣習慣,他越靜亭敢說第二,怕也隻有丘浩雲丘老院主敢稱第一。
另一重含義,就是“匿名用戶C4FE”。他在答題寫書的時候,幾乎不藏私。隻不過是仗著無人想得到“炸彈哥”就是鳳凰了——要猜“炸彈哥”是神鳥,先排除青鳥的嫌疑再說吧!
但越靜亭這股拉他上賊船的執著勁,寧長空毫不懷疑對方視奸過他發的每一條帖子。
嘛,反正他手裡兩個號,還能再制造點煙霧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寧長空直起身:“走吧。”
還是把眼前的副本打了再說。
靈氣復蘇元年,5月3日16:02,“天演”修行學校。
“一劍斷山海,一念定乾坤。”寧長空邊拍照,邊仰頭讀著教室牆上掛著的標語。
忒文藝了這也。寧長空咋舌。
目前來看,學校的布局一切正常:教學樓、宿舍樓、行政樓……和龍淵書院肖似,連實戰課的練武場都有。
現在他們三人正在調查教學樓。假期期間,教室空空蕩蕩。寧長空提議先調查這裡,也是根據楚清歌破譯的,引起帝江羽毛騷動的大致方位。
“鳴岐君。”越靜亭沉聲喊道。
他面前是一本翻開的課本。
寧長空快步走到他身邊,低頭看去。
“《修行常識》引言”
“—— 真正的力量源自個人,而非群體。”
“當你們邁入修行的大門的時候,你們已經和凡人成了兩個物種。你們能在水面上行走,能御劍飛行,而凡人隻能困於大地。”
“裝備一支現代的凡人軍隊,需要日夜運轉的工業流水線,而摧毀他們,一人一劍足矣。由此可見,歷史的發展不再取決於群眾聚集起的力量,而取決於巔峰強者的意願。”
“修行者庇護和豢養凡人,不過是希望在他們之中能夠孕育出更多的修行者。”
“我們,是命運的主宰,是歷史的塑造者。”
“而凡人,是和我們恰巧長得相似的生物罷了。”
第49章 冤家路窄
靈氣復蘇元年,5月3日16:05,“天演”修行學校。
在場寧長空、越靜亭、白闲兩人一妖……或者說1.5人1.5妖?看了這面材料都挺淡定的,也就是在靈氣衰退時代成長的越靜亭面有怒容。
這種論調在修行界一直都有,不過靈氣衰退導致追求修行大道的修行者無意於統治世界,轉而遁入半位面專心修行。
就像是百鳥族雖避諱食羽獸,但也有飼養家禽吃蛋的習慣。鳥妖養鳥,馬妖騎馬,不過是不覺得沒有思維能力的對方和自己算是一個物種罷了。
凡人雖能思維,但終究力量太弱小了。要是靈氣始終並未衰退,發展出修行者作為統治階級的社會,也很正常,寧長空也不是沒見過。
但是,靈氣畢竟衰退了又復蘇。習慣了人人平等的價值觀的人類社會,怎麼轉向都會迎來陣痛。
或許,這就是黎博理想中的,人類社會應該……不,本應有的樣子。
“定位到了。”楚清歌開口,“隱約在呼喚帝江羽毛的訊號,來自練武場地下。”
靈氣復蘇元年,5月3日16:07,“天演”修行學校·練武場。
從練武場大門開始,就是無窮無盡的防御陣法。寧長空要抽出精力屏蔽帝江羽毛的信號,和越靜亭輪流解陣,多少有些疲憊。
越靜亭倒是越解越心驚,一方面是因為認出了熟悉的大師兄的布陣習慣,一方面是因為他應對這些陣法已遠不如鳳凰自如,需要鳳凰時時在旁指點著他。
而這種巧奪天工、別出心裁的天才思路……讓他不由想起了,另一位在天網論壇上,素未謀面的朋友。
或許是我多想了,或許隻是鳳凰遍覽古籍,積累頗豐。
他定了定神,抬手就要推開前往地下室的門,卻被寧長空按住。
“小心,有埋伏。”寧長空輕聲提示,讓他仔細感知門後的布局,“遠程靈力武器,真是下了血本。”
那處靈力轟擊的痕跡有了解釋,再加上不同尋常的嚴密防護……這學校裡,怕不是藏了個靈氣武器研究基地。
說不定帶邪氣的靈力武器也是在這裡研究的。這樣一來,那蘇韻堯小狐狸,是不是剛好撞上了人家的武器試驗?寧長空啼笑皆非地想著。這還真是主角團級別的運氣。
讓我好好想想,這裡的防護陣法要怎麼破……寧長空深吸口氣。精力消耗太多,他太陽穴一陣陣地脹痛。
隨即,那扇被嚴防死守的門,從另一端打開。
口袋裡的羽毛發燙。
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的中年男人,笑著開口:“好久不見,靜亭。”
“還有……小師弟。”
什麼小師弟?越靜亭還因為驟然的情感衝擊愣怔,就聽到寧長空爆喝出聲:“讓開!”
黑槍的槍尖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嘯聲,如同龍吟。白闲廣袖下的一手也化作翅膀,擲出飛刃般的翎羽。
白闲還好說,但越靜亭隻是個半吊子戰鬥人員啊,這怎麼打?寧長空咬牙,滿腔的憤懑傾注於槍身。
不要在我!身體正虛弱的時候!把BOSS刷在我面前啊喂!
他上午才放的血,一動手眼前就發黑。現在還能站穩全靠快穿者從血海裡殺出來的戰鬥經驗。
黎博倒也不會站在那裡被他扎個對穿,他身形一動,便退到了遠方。寧長空也不是吃素的,腳尖點地,追了上去。
就在他飛身掠去的瞬間,寧長空餘光看到了,遠程靈力武器啟動的耀光。
他急急收了槍勢,槍尖往地上一戳,險而又險地在靈力洪流傾瀉而出前,給隊友和自己張出了防護罩。
沒有殺氣真是太難預判了。寧長空擦去嘴角溢出的鮮血。還是混著邪氣版本的靈力大炮,沒擋住就直接戰鬥力減員。
楚清歌冷靜地開口:“我已經在天網上發了A級任務,並且給異處局傳了訊,預計池昭銘會在一刻鍾內趕到,你堅持一下。”
“再堅持一下,黎博就要把我馬甲扒光了!”寧長空喘著氣,咬牙切齒地回復。
“小師弟,錦松,我的帝江羽毛用的還開心嗎?”黎博好整以暇,還在笑嘻嘻地整理袖口。
白闲聽得莫名其妙,光顧著確認鳳凰的狀態。而越靜亭正狼狽地從懷裡掏出符紙和法寶,向來穩定的手指尖微微顫抖。
這一路陣法解過來,他已經做好了和師兄刀劍相向的心理準備,但再怎麼在心中模擬推演,都想象不到現在的情形。
不,不能被敵人牽著鼻子跑!大師兄……黎博應當隻是在施行心理戰術。
但他心底卻不由自主地拼湊著線索:元宵節那晚對書院藏寶閣的奇襲已經確認是黎動的手,綁架林錦松一行人的理由雖然至今也沒查清,但黎博特意調虎離山,一定參與了綁架的行動。
鳳凰剛好也是靈氣復蘇之後才現身,那萬一,萬一——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冷面的鳳凰像是沒有聽見黎博說的話,隻是抬起槍尖,槍身上靈力流轉。
寧長空心中飛速盤算著。這廝大概是看中了越靜亭、白闲一人一妖齊在。越靜亭和林錦松關系密切,又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固執性子。
而白闲身為妖族老祖宗,不會期待一位人類出身的鳳凰。隻要心中埋下芥蒂,鳳凰在妖族的活動就難免受到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