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程今洲點頭,從一旁裝著體育器材的推車裡拿了U型鎖出來,“從後門走吧。”
後門出去就是那條街。
關上燈,時鄔看著程今洲彎腰將體育館的玻璃門鎖好。
這個點的校園是空曠的,道路上香樟的葉子沙沙作響層層疊疊,路面鋪著稀疏樹影,第一批下晚自習放學的學生幾乎走完了,放眼望去,似乎隻有他們還在外面逗留。
“剛才的那個是你的教練?”時鄔問起來。
程今洲“嗯”了一聲,點頭,將鑰匙放到包裡,跟著她一道下臺階往後門走:“算是以前的教練,剛去北京時就在他那。”
“噢。”時鄔點了點頭。
往後門去的這條路不長,沿著體育館和實驗樓,拐個彎就到了,也就兩分鍾的路程。
“我們打算跨年的那天去海邊玩。”時鄔自然地提起:“你去嗎?”
程今洲邊邁著步子,邊瞄她一眼,不知道在裝什麼可憐:“我能去嗎?”
“......”
“嗯。”時鄔:“除了我和李夏妮衛格樺,也還有其他人。”
身旁實驗樓裡還有幾間教室亮著燈光,時鄔抬頭瞄了一眼,等到收回視線,還不等她說下句,就見前頭路轉角的地方,似乎站著幾個人影,還伴隨著模糊地說話聲。
時鄔微蹙眉,雖然那點近視對她平時不影響,但這個距離加上夜晚隻有路燈投射的微弱燈光,她的確是看不清。
“跨年是打算住在那邊?”程今洲垂眸看著她問,他手上還在撩著後腦勺的短發,想讓它幹得快些。
而也就是這時候,時鄔的腳步忽地停了,像見鬼一般,那會兩人距離路轉角也不過二十米,程今洲見她突然停住,於是也順著她視線朝前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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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高三了,家裡讓你們倆提前第二節晚自習就放學,是叫你們逗留在學校裡卿卿我我的嗎!”常廣智正挺著啤酒牛肚,訓著剛抓到的小情侶,訓累了抬脖子的瞬間,剛好看到路對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晃過來的兩人。
程今洲心想著這麼巧。
而與此同時,時鄔拉著還沒摸清情況的程今洲就開始往回跑:“快跑!”
平心而論的,天又黑,那路轉角連個路燈都沒有,隻有不遠的門衛室亮著光,不然小情侶也不會選擇在那兒卿卿我我。
而常廣智不僅高度近視,他還有點散光,壓根看不清對面是誰,隻能從個頭看出來是一個男生女生,但當他聽見那聲做賊心虛的“快跑”時,他就有點急了,大喊:“哪個班的!”
常廣智拿著手裡的大功率手電筒就往前掃:“我叫你倆跑!還讓我守株待兔上了今晚上!”
“……”
而那個時候程今洲的手腕正被時鄔抓在手裡往回跑,耳邊都是風聲,事發突然,他甚至被拉得有點踉跄,後頭氣急敗壞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時鄔已經反應速度地拽著他躲到了旁邊的實驗樓裡。
程今洲這才抽空問:“怎麼了?”
時鄔:“噓!”
“......”
“咚”的一聲悶響,門關上後,程今洲直接被時鄔摁在教室門後,跟怕他掙扎一樣,時鄔幾乎整個身體幾乎全壓在他身上,右手還捂著他的嘴:“剛才的是教導主任,在抓早戀。”
“……”
小跑了過來一路,兩人這會心跳聲都劇烈,時鄔在昏暗中靜靜地和他對視著,喘著氣,眼睛很亮。
而程今洲也在垂眸看她,這是一間化學實驗室,進了實驗樓後的第三間。
窗外正好靠著路燈,光線昏昏淡淡地透照進來,讓他能看清時鄔的臉,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女孩子壓在自己身上的曲線。
“你知道的吧。”時鄔壓低聲音,恍若未覺地觀察敵情踮著腳,湊到了他肩旁,幾乎是整個腦袋都埋到了他肩頭:“我們現在這樣,情節惡劣,解釋不清。”
“……”
窗外路燈安安靜靜地照耀,整間實驗裡隻剩下他們兩個奔跑後的喘息聲。
程今洲垂著眼,看著她的發頂,片刻後又移開視線,忽地有些忍不住地默默想——他要是現在在這親她,會怎麼樣?
會生氣嗎,還是給他一巴掌。
第24章 024
隔天, 常廣智和崔勇在辦公室吵得不可開交,兩人眉頭一個比一個緊鎖,頭發一個比一個稀疏地坐在監控錄像前, 看著昨晚體育館那條道上的監控畫面。
“這是你們班的時鄔和程今洲吧?”常廣智慧眼如炬地盯著身旁的崔勇, 思忖半天:“我說這小子轉學時為什麼放著一班不去, 非得去七班呢。”
崔勇:“......”
“你這樣,說得我們七班比一班差哪兒似的。”崔勇盯著監控上的人影皺著眉, 手裡依舊捧著那杯枸杞茶, 戰術地嘬了兩口後, 才打太極地開口:“好像是他倆吧。”
“......”
“我一般這麼問,就是希望你直接點頭。”常廣智在一旁作古正經,語重心長地盯著他額頭的褶子:“崔勇啊,真不是我說你, 教學能力這麼強, 但偏偏教研組這麼多年混不上去, 是不是確實差點情商在上頭?”
“是嗎。”崔勇聞言又戰術地喝了一口,改用一種更加嚴謹更加考究的眼神看向監控畫面:“那......領導說是, 就是吧。”
“......”
這麼多年, 能沒被開除, 純屬是自己有本事端到鐵飯碗了。
“這樣,來,先不跟你講這麼多, 我今天喊你來,就是讓你先來看這個, 你看看你們班的時鄔, 這拍得清清楚楚,從一放學就進了體育館, 目標明確,再到9:34兩人一道出來,程今洲還有闲心洗了個澡。”常廣智熟練地給他劃著監控時間,手指著上頭的人影,聲音陡然拔高:“整整差不多單獨相處了半小時的時間,幹嘛呢,市狀元進去給奧運冠軍搓澡呢????”
“......”
“她看到我還知道跑!別人都是站那等著挨訓!!到底是年級第一啊,這學校誰能聰明過她!”常廣智痛心疾首:“不翻這監控,我都不知道她是拉著奧運冠軍進實驗樓裡去了!!”
他怒拍桌:“你說,他倆到底是幹嘛,進實驗樓又是大半個小時!!!”
“......”
崔勇:母雞啊。
而時間拉回到前一晚,程今洲那會兒還正在實驗室裡被時鄔緊緊壓著。
四周光線昏暗,寂靜得落針可聞,時鄔不容許出任何差錯似的捂著他的嘴。
程今洲似乎都能聽到實驗室的鍾表在滴滴答答地走動,直到這個壓著他的姿勢過去了好一會兒,聽不到外面的任何動靜。
他垂眼看著時鄔,伸手指了指外面,耳根子稍微有些紅,緊接著左手抬起,試探地將她的手從自己嘴巴上拿開,低聲開口:“外面應該已經走了。”
“嗯,但別信。”時鄔有經驗之談,聲音依舊又慢又輕:“教導主任很難甩,說不準還會採取迂回戰術待會再殺個回馬槍,蹲著我倆出去。”
“......”
好敬業的一個主任。
實驗室是有窗的,隻有緊貼著門後的這塊才算得上是視線盲區,就這樣又過去了一會兒,程今洲那會已經有些脖頸發酸,時鄔依舊還是壓著他的姿勢,雖然沒再捂著他嘴,但仿佛隻要一起身,程今洲就會立馬開門衝出去,緊接著連累著她也暴露位置。
樓上似乎哪個教室正在用晚自習做化學實驗,剛好一節課結束,板凳轟隆隆地響了十幾秒,緊接著就是時而稀疏時而密集的腳步聲和交談聲,自東而西地穿過走廊,好一會兒才重歸安靜。
“那個,時鄔。”程今洲突然開口,他嗓音低,跟難受似的,抬著下巴喉結一滾一滾,低聲道:“你稍微,離我遠一點。”
“嗯?”時鄔從他肩頭抬起眼,高馬尾利落扎起,露出的額頭似乎出了點汗:“怎麼了?”
氣溫雖隻有十幾度,但兩人已經在這緊挨著躲了十幾分鍾,外加從跑過來就一直保持著緊張,時鄔身上已經薄薄地出了層汗,甚至總覺得這角落裡有些氧氣稀薄。
“沒。”程今洲不知道怎麼跟她講,隻是自己盡量地往後退了退,怕碰到她,後背緊緊挨著門,無奈說:“你起來一點兒。”
參考時鄔能平靜無波地和他討論他的內褲,程今洲覺得蔣熾說得是有那麼點正確的,時鄔可能不把人當人,最起碼,時鄔沒把他當成一個已成年的男人。
他今年是十八,不是八歲,從進來到現在,為了轉移注意力,他真的,真的,已經快把這輩子的傷心事都想了一遍了......
可還是好清晰,昏暗的環境加強了其他感官上的感知,不管是時鄔的身體,還是呼吸和喘氣,甚至是頭發上似有若無的清香。
程今洲感覺自己要碎了。
而時鄔那會為了不被常廣智從實驗室外路過發現,她額頭貼著門,踮著腳,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盡可能地貼著他躲在這個視線盲區。
直到她聽著程今洲的話,有些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什麼,斜過頭順著他的下颌線看向他。
“你有生理反應了?”片刻後,時鄔輕聲問。
“.......”要不要問得這麼直接。
程今洲垂下眼簾,昏昧視線中,又和肩旁的她對視上,看著時鄔那雙瑩亮坦蕩的眼眸,似乎在看什麼稀罕的科研項目一樣地看著他,他甚至怕她下一句直接說:“真的嗎?那能不能給我摸一下。”
“......”
時鄔還在看著他,似乎還在等著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