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鄔還在注視著他,耳旁發絲吹拂貼在臉頰,想著程今洲剛轉來的那個時候,常常獨來獨往的身影,似乎是有些愧疚感湧上心頭。
“要不你親我下。”程今洲得寸進尺地笑了笑,嗓音低,也透著磁性,說:“親我下,我就原諒你。”
話落地,程今洲看著時鄔的神情一瞬間因為這句話而微怔,也一早就預料到她是這反應似的,隻眼睫動了下,隨後幾秒後抬手,拍了下她額頭,正勾著唇從長椅上起身,而時鄔也在那時動了,跟著他站起來,但比他懶散的動作快一些,速度快地湊過去,在他的右臉上親了下。
......
似乎隻感覺到柔軟的東西在自己臉旁輕輕擦了過去,帶著些少女身上的香氣和酒氣。
但那一瞬間似乎時間也靜止,獵獵作響的風聲也消音,程今洲垂眸看著她,喉結動了動。
兩人面對面地站在那兒,他手依舊抄在兜裡,身上羽絨服的立領遮著他小半個下巴,就那樣靜靜看著她,直到大半分鍾後,才慢聲地開了口:“時鄔,你完了。”
時鄔抬起頭,心跳聲像小鹿似的亂撞:“嗯?”
“你沒和別人在一起的機會了。”程今洲沒頭沒尾地,隻淡淡地給她拋出這一句結論。
他看著她,悠闲又篤定地勾了唇,邊說邊笑著,語速不緊不慢:“高考完,就和我表白怎麼樣?”
風拍打似的在樹枝間噼裡啪啦,時鄔那時的心跳快,隻愣愣地看著他,聽到他的聲音在耳旁清晰落地:“等到高考結束的那天——”
“我們在一起吧。”
第37章 037
天氣預報說明後天有雪, 北京近幾日也是連續的陰天。
上午,起床後,靳蘭正在廚房裡熱牛奶, 熬了個夜, 從兩點多睡到九點, 還是腦子發沉,隻套了件毛線開衫站在灶火邊, 盯著冒著熱氣的牛奶, 邊抽空想著下午年會的事情。
昨天在吃晚飯的時候, 聽時鄔這幾天的安排,今天想去大學裡看一看,靳蘭思考著是要喊兩個孩子起床,還是先叫他們睡個飽覺, 直到她聽到細微的“咔嚓”一聲, 隔著走廊和客廳, 安靜的家裡響起了房門開鎖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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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識順那道動靜回過頭,看時鄔那間臥室門從裡面被拉開, 正要微笑著喊, 就見程今洲穿著長袖衫, 頂著個睡得支稜的短發,跟魂丟了似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
牛奶在雪平鍋裡咕嚕嚕地開始冒泡,靳蘭見這一幕腦子有點空白, 就好像自己站這兒多餘似的,隻看著程今洲旁若無人地拐個彎, 又推開了隔壁衛生間的門, 直到十多分鍾後,人才又盤靚條順地出來, 眉眼垂著,額前的發梢沾著水,衣服上也有些洗臉濺湿的痕跡。
像是還沒發現靳蘭站在廚房似的,程今洲目不斜視地又徑直自個往冰箱過去,拉開冰箱門,從裡面拿出來個西紅柿,隔了好幾秒,才仿佛有心事似的,低著頭慢吞咬了第一口,活像是魂還沒回來。
“......”
“醒了?”靳蘭猶豫著出聲問。
乍得聽見旁邊有人說話,程今洲嚇了下,做賊心虛似的肩膀也跟著縮了縮,人杵在冰箱前,握著西紅柿回過頭,回頭看著靳蘭,半天才開口:“嗯。”
“醒了,早安。”他說。
沉默地過半晌。
“那,小鄔呢?”靳蘭往他身後望了望,像是不知道從哪說起似的,跟他大眼瞪小眼,就隻問:“你怎麼從她房間裡出來,昨晚,你倆是一起睡的嗎?”
她說話的語氣平靜,平靜得像是在問什麼兩小無猜的小孩,睡就是字面上的那個單純意思,一塊睡覺。
但腦子空白也是空白在這了,想不通,想往偏的地方想,又覺得是不是想多了,可兩人也不是八歲,這都十八了。
“啊。”程今洲轉回頭,聽著她的問題,承認地“嗯”了一聲。
看他那沉著鎮定的樣,靳蘭腦子更是轉不過來,隻直直地盯著他的後腦勺,心裡有點打鼓,看他合上了冰箱門,又不知道要往哪晃悠,邊朝沙發走,邊自己也覺得說不過去似的,坦白從寬地繼續講:“昨晚上出去玩,她喝醉了,回來照顧了一會,太困就睡過去了。”
“噢。”靳蘭點了點頭,“是這樣。”
思忖著,她心裡的那點打鼓勁還沒消,但也隻攏了攏身上的毛線開衫,平平靜靜地又將頭偏了回去,換了個事聊:“你和葛教練是約了哪天?”
“大後天,十二號。”程今洲答。
“嗯,那去哪家飯店?”靳蘭提醒著:“記得提前約,年前客多,別排不上。”
“他不去。”程今洲自然說著:“叫我去體育局那邊找他,還沒放假。”
把要緊事聊完,靳蘭這才心裡有數地點了頭,把燃氣灶上熱好的牛奶端過去到餐桌上。
三百六十行,行行放假前都忙,廠裡下午還有年會,再等明天幾個領導的會議結束,今年也就這樣過去了。
“年會得晚上半夜才能散完。”靳蘭吃完早飯,囑咐地說:“你那車鑰匙給你掛玄關上了,小鄔要是出門,你帶著,別叫人自己出去。”
“嗯。”程今洲坐那兒吃著面包片回:“知道。”
提前約了年會的化妝造型師,靳蘭收拾完換了件衣服就出了門,等到時鄔睜眼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天雖然依舊是陰陰沉沉的樣,但寒風比昨天刮得小了些,房子裡空蕩安靜,隻剩下程今洲一個人坐在餐桌那,看著面前手機上的比賽,金毛乖巧地趴在他腿邊。
聽見臥室的動靜,程今洲從屏幕上抬起眼來,朝她看過去,打著招呼:“醒了?”
時鄔“嗯”了一聲。
其實她已經醒了好一會兒了,但頭腦混沌,躺在床上走馬觀花似的,腦子裡有些昨晚片段,但不完整,連不上,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做夢,於是默不作聲地在屋裡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才收拾著走出來。
看著坐在那的程今洲,時鄔手插著口袋,語氣放自然地問:“我昨晚上喝多了?”
程今洲點頭“嗯”一聲,視線依舊放在比賽上,手旁放著杯提神的咖啡。
“洗漱是不是在隔壁?”時鄔繼續問:“我昨晚上是不是沒洗澡就睡了?”
“嗯。”程今洲緊跟著回:“不然呢,醉成那樣,指望我給你洗呢?”
不等時鄔出聲,他又繼續道:“那也行,脫光了進去等著。”
“......”
回答他的,是時鄔“砰!”一聲的關門聲,緊接著沒一會兒又抱著衣服出來,又是“砰!”一聲關了衛生間的門。
程今洲抬撩起眼皮望了眼關上了的衛生間門,淡淡地聽著衛生間裡的動靜,耍完流氓就不認人?
時間緩緩地走過,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手機上的比賽看完,衛生間的門才又被“咔嚓”一聲擰動,時鄔頭上包著毛巾站在浴室門口,動作匆匆,幾縷沒包住的頭發絲尚還湿漉漉的貼在脖子上,可能這會還不是很想和程今洲說話,但架不住兩眼一摸瞎地問他:“吹風機有嗎?”
程今洲抬起眼,收了手機,目光朝她那看過去:“放在鏡子旁櫃子的最上層。”
時鄔點點頭。
她折回身,走回還蒙著一層水汽的浴室鏡子前,把櫃子打開後視線自下而上地掃了圈,看著放在最上層的吹風機。
這間衛生間好像隻有程今洲用,不然很難解釋這個吹風機為什麼要被放得這麼高,時鄔踮起腳夠了兩下,還是沒摸著,她回身,正打算搬個板凳進來,就與身後剛好靠過來的程今洲撞了個正著。
“唔。”時鄔腦袋碰到他結實的胸前,垂著眼,跟他面對面地緊挨著。
因為要拿吹風機,程今洲的身體前傾,這就使得時鄔身後的那點空間更為緊張,她手上往後撐著洗手臺,默不作聲地垂眼往後避著,感覺到面前成年男生身體不經意帶來的壓迫感,逐漸有了一點後悔,或許她應該找個酒店過完這幾天。
“躲這麼遠幹什麼。”程今洲嗓音低低的,調子也隨意,拿完吹風機就順著垂眸看她一眼,嘴角勾了點弧:“想起來昨晚抱著我不撒手了?”
聞言時鄔下意識地抬起眼,對上他打量的視線,耳朵逐漸染上一層紅。
“不僅抱著我不松手,還壓著我。”程今洲有點好笑地看她,嘴角弧度漸深,手撐在她腦袋旁微彎著腰 :“幹什麼 ,平時光顧著學習,憋狠了?”
“......”
“不是。”
兩人對視著,時鄔唇微抿,選擇心虛式的默不作聲,屏息緊張,原來還真不是做夢。
隻聽他又開口。
“時鄔,你要是哪天暗戀我記得直說。”程今洲垂著眼笑笑,像是怕她昨晚喝多了斷片,特意通情達理地再點一下似的:“萬一我心情好,可以勉強讓你得到我一下。”
話落,也不管時鄔是什麼神情。
程今洲往前更緊挨了幾分,貼心地把吹風機放到她身後的洗手臺旁,有微妙的肢體觸碰,但沒留戀,隻留下她一個人,轉身獨自回到客廳的沙發上。
爽了啊。
第38章 038
算上最後一天的飛機在夜間, 時鄔滿打滿算在北京待五天。
雖然總因為一些青澀的心情鬧一小會的別扭,卻又總能很快地和好,後面的兩天, 她跟著程今洲一起去大學逛了逛, 四處玩了一圈, 在臨走的前一天的下午,寒風凜冽的午後, 時鄔圍著暖融融的紅圍巾, 跟著程今洲去滑冰, 第一次嘗試坐著滑冰車在湖面上滑行。
天氣預報預告了兩天要下雪,但卻遲遲沒見到飄雪的影子。
而那一年剛好也是北京迎來入冬後最久一次無降水記錄的冬天,一場雪從元旦開始,好幾輪的氣象預測, 都沒能迎來那場大雪。
“程今洲——”風撲簌簌吹著的嘈雜湖面, 時鄔正坐在滑冰車上大聲喊他, 她從東邊避開人群,故意地拿著滑雪杖朝他的方向滑過來。
而程今洲那會正坐在臺階上喝著水, 見她朝自己過來了, 抬右手握住滑冰車的欄杆, 攔住她,左手還拎著礦泉水,笑著問:“怎麼了?”
“你怎麼不過來了。”時鄔問他, 她把手裡的滑雪杖丟到一旁,喘著氣, 白皙的皮膚上, 臉頰和鼻尖都被風吹得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