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的確是有點。”程今洲瞥了一眼他那死宅的樣子,眼底還有些不知道是看片還是看書熬出來的紅血絲,點了頭:“是挺叫人懷疑。”
“......”
蔣熾不服:“你們都以貌取人!”
邊說著,兩人邊往前門過去,每個項目門外排隊的就隻剩下寥寥幾人,地板上沾著雜亂的水漬腳印。
也是因為人少,還沒到走到前門,蔣熾餘光就忽地瞄見了正在斜前方站著的林清北幾人,也不知道是抽哪門子風,在林清北視線也同樣望過來之前,他抬胳膊猛地勾住程今洲的脖子,在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帶著轉過去半圈。
程今洲被他壓著摟過來,下意識問:“怎麼了?”
“林清北在那呢!”蔣熾提醒:“也是點太背,孽緣,人競賽結束剛回來就能遇上,但你倆現在已經不是見面能裝傻的關系了,你那條狗叫的朋友圈太囂張了。”
“......”
有什麼病。
“松手。”程今洲撩起眼皮,冷冷地開口,隨即就在蔣熾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抬手把他那隻胳膊從自己肩上打了下去。
一驚一乍的,搞得他好像是什麼小三一樣。
於是林清北那幾個人就見著程今洲跟蔣熾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過來看見了他們心虛,於是還沒等碰上視線就莫名其妙地轉過了頭,緊跟著又不知道是在一起商量了什麼,又將頭轉了過來。
“你們也還沒好呢。”蔣熾抬手跟幾人打著招呼。
“嗯。”其中一人回他:“還差一項。”
“哦。”蔣熾點頭:“我這邊已經好了,先走了啊。”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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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程今洲就手插著校服口袋,面無表情地從幾人面前走過去,隻自然地順著看了林清北一眼。
蔣熾覺得他有點拽,有點挑釁,還有點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的感覺。
直到兩人一道出了前門,遠離了那伙人,蔣熾這才心情忐忑地瞄了一眼自己表哥那個鶴立雞群的姿色,邊回頭張望,邊開口勸:“你稍微低調點,離高考還有些日子呢,我回頭回班裡,夾在你和他們中間很難做人。”
程今洲輕飄飄地吐了個:“滾。”
蔣熾馬不停蹄:“好嘞。”
第42章 042
等程今洲帶著蔣熾磨磨唧唧到泗水街的時候, 時鄔三人那邊已經吃完了。
時鄔正坐在一家旋轉小火鍋店裡,旁邊兩個座位上的籤簍裡橫七豎八地插了不少串籤,但人已經不在了, 四五點的下午時間, 除去她, 店裡就還隻剩下一家三口,坐在旋轉小火鍋的最裡面, 小男孩吃得滿嘴都是油, 還要哇哇大哭嚎著不想吃, 要去吃隔壁的盜版肯德基。
暮色四合,隨著時間漸晚,這條街上也開始熱鬧起來,馬路上飛快地過去幾輛車。
直到十多分鍾後, 店裡的玻璃門又一次被推開, 掀動掛在門旁的風鈴叮當當的響了響, 時鄔望見程今洲拎著外套和鮮橙汁出現在大門前,額前的短發被推門時刮過的熱風揚了揚, 時鄔才突然覺得那陣心煩氣躁降下去了些。
“他們倆人呢?走了?”程今洲自然地問, 走過來, 在時鄔身旁的空位坐下來,視線在店裡慢悠悠掃了一圈,也沒見著李夏妮和衛格樺的身影。
“他們回去了。”時鄔說。
李夏妮中午的時候就打算著晚飯時去買文具, 時鄔也不好意思讓他倆陪自己幹等著程今洲,於是就讓他倆先過去。
門外又是一陣叮裡當啷的風鈴響, 時鄔看著蔣熾蔫了吧唧地走進來一屁股拍到座位上, 伸手接過程今洲遞來的橙汁,直到插上吸管連喝了好幾口, 才終於覺得整個人清爽了些。
而坐在店裡面的小男孩還在哭,時鄔聽著,哭到一直沉著氣坐那看手機的親爹也忍不住站了起來,胳膊一夾,衝著自己兒子屁股就是“啪啪”幾個巴掌,那驚天動地的慘叫聲連蔣熾都忍不住回頭望他一眼,而時鄔就老神在在眼都不眨的,邊吸著橙汁邊看戲似的,想著這熊孩子,終於挨揍了啊。
一直等到程今洲跟蔣熾兩人點的鍋底也端了上來,那邊的一家三口才終於在哭哭鬧鬧中離開,幾人耳邊終於清靜了點。
看著時鄔視線追著小男孩一直到門口,那個意猶未盡的樣子,程今洲笑了:“還沒看過癮呢?”
時鄔“嗯”了聲,點頭承認:“好久沒見著這麼能嚎的熊孩子了,哭起來可真有勁。”
“欸。”蔣熾聽著兩人聊天,在那邊往鍋底裡邊放串邊回:“那歡迎你以後來我們家,我妹哭起來,比那小男孩還帶勁,屋頂都能給掀飛了。”
說完,還知道拉程今洲作證:“是吧,哥?”
程今洲回憶了下,才點頭:“是有點。”
雖然主要原因是,蔣熾老逗她。
鍋裡湯底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時鄔等人的功夫,還順道著背了篇英語滿分作文。男孩子吃飯普遍快些,沒幾分鍾,蔣熾就造了一堆的串,但時鄔覺得程今洲可能是不太喜歡這個小火鍋,隻挑挑揀揀地拿了幾串,緊接著就往裡頭扔了份面,不緊不慢地等它煮熟,撈出來吃完這頓飯就算結束了,看著既挑食,又叫人覺得好養活。
“這就吃完了?”見他起身,蔣熾邊夾著海帶蘸著碗裡調料邊抬頭看程今洲一眼。
程今洲“嗯”了一聲,那會人正站在冰櫃前,視線自上到下地掃了圈,隔了秒,最後抬手從裡頭拿下來瓶礦泉水,邊擰著瓶蓋邊往回走。
“哦對,忘了跟你講了,我等會兒先得回家一趟,你們沒事就先走吧,兩邊也不順路。”蔣熾對他解釋著:“有張模擬卷子丟家裡了,我們班班主任晚上要講。”
“上周周測考的那張?”程今洲瞟他眼。
蔣熾點了頭。
程今洲:“噢,我們班今晚上也講。”
“你今晚上去上晚自習啊?”蔣熾被跟前火鍋的熱氣燻得忍不住直眨眼,抬手扇了扇,順著聲音往他背影那瞧,見程今洲正拉開板凳又重新坐下來。
“是啊。”程今洲回他:“斷斷續續的,上了也快兩個月了。”
臨近高考,晚自習也隔三岔五地被各科老師加課,隻不過蔣熾現在自己也每天都在教室裡上著自習,壓根不知道程今洲都在忙什麼。
蔣熾看他,沒反應過來:“那你不去箭館了?”
“去啊,抽空去兩趟續續手感就行了,也沒剩幾天。”程今洲嘆了聲氣:“人呢,不能太軸,什麼事先攔在前頭就先顧著什麼,戰線拉遠點。”
等高考完,二十四小時睡在箭館也沒事,但到那會想再回頭刷刷題提兩分,那就跟做夢沒醒似的。
也許是因為下午的那陣太陽雨,程今洲跟著時鄔兩人一道離開旋轉小火鍋店裡時,遠處天邊正盤旋著玫瑰色的瑰麗晚霞,餘霞成綺連接著烏藍色的天空,而綠蔭成片的香樟樹下,七中的方向剛開始三三兩兩地過來穿著校服的學生,那邊才放學。
晚霞,傍晚的清風,剛吃飽,人聲鼎沸的街道,跟時鄔肩並肩地走著,路前頭是學校的方向。
沒由來的,程今洲覺得自己就算畢業過去很多年,他也會懷念這一瞬間。
“那是不是彩虹?”時鄔忽地問,視線抬著望向斜前方,額前的碎發被晚風吹得往耳後揚。
程今洲也跟著她看過去,隨後“嗯”了一聲。
那道彩虹並不明顯,橫跨在江上甚至不是一個完整的拱形,隻在半空中反射著點縹緲的彩色光線,但那又的的確確地是彩虹。
瞧吧,這一瞬間,要懷念的東西,又多了一樣。
“程今洲,你緊張嗎?”時鄔沒頭沒腦地開口,像是今天已經第二次問差不多的問題。
於是程今洲笑了聲回:“緊張什麼?”
“高考啊。”時鄔說,想著剛才在小火鍋店裡他跟蔣熾說的話:“我其實有那麼點緊張。”
就好像借著散步的功夫,也隨便地聊聊天,給有些緊繃的神精釋放點壓力。
但說實話實說的話,時鄔並沒想著程今洲能怎麼回她,就好像是最隨口的一句牢騷,想安慰,說一句“沒關系”或“沒事的”,也總顯得有那麼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言語蒼白。不管是以前跟她面臨的情況差不多的林清北,又或是關心她但的確是愛莫能助的其他人,可能就算今時今日,身份換一換,換成程今洲跟她講這句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兩人當時已經快要走到路口,程今洲低頭看了一眼她,想著開口:“我以前,每次拿冠軍的時候,也會在賽前有些緊張。”
時鄔抬眼看他:“為什麼?”
“為什麼。”好像就等著她來反問他,程今洲笑了笑,和她對視著:“當然是因為你心裡知道,你能做到啊。”
......
晚風晃蕩著身上校服的衣角,時鄔聽著話揚起臉看著他。
兩人依舊在向前走著,落日和晚霞的餘暉落在他們的發梢和肩上,程今洲唇角掛著些弧度地看著她。
時鄔有些難以形容心中的感覺,好像是被清風無意撥蕩起圈圈漣漪,等待著柳暗花明前有人先驅散了點迷茫——你能做到啊,這可是冠軍說的話。
時鄔也忽地覺得,就算小時候沒和他成為鄰居,人生軌跡依舊照舊地往前走,等到她在七中再遇上他時,也還是會無法避免地喜歡上程今洲的吧。
面前路口的紅綠燈正是紅燈,時鄔從他臉上收回了視線,也同樣地勾著唇“嗯”了一聲。
過完前方這個路口,距離學校就隻剩下最後一段路了,程今洲望著對面紅綠燈倒計時的秒數,視線無聊地掃了眼對面的人群,緊接著,下一秒,他被日落光線照射得微蹙眉的表情還沒收,就突然和站在馬路對面戴著眼鏡的常廣智對上了視線。
“......”
“滴!滴!”後方堵著的車輛按響喇叭響起催促的聲音。
常廣智正眉頭緊鎖眼神銳利地打量著他。
也許是前不久剛在體檢站被蔣熾帶著“做賊心虛”了一下,程今洲潛意識裡還記憶深刻,於是千鈞一發又的確心虛的這一秒,他也不知道自己腦子是怎麼抽的,下意識地就拿著手上的校服把自己和時鄔罩了起來,還順帶著她轉了個身背對著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