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鄔眨了眨眼,從底下因為公開所有人可見,而被共同好友刷的一連串評論上抬起臉,又看向了正坐在那的程今洲,沒忍住,睫毛動了動,又重新低下了頭。
烏篷船:【小狗。】
烏篷船:【小狗小狗小狗。】
超時:【幹、什、麼。】
第50章 050
幾人是被噼裡啪啦的雨聲吵醒的。
那個時候接近傍晚, 下午的四五點,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 順著青瓦屋檐下著水珠簾似的, 雨水四濺。
“這天, 是要下到什麼時候啊?”李夏妮頂著睡得半散的丸子頭,毫無生氣地坐在移門內的地板上, 望著外頭水汽彌漫的院子。
“不知道。”時鄔正跟她窩在同一張夏涼被裡, 也是睡眼惺忪的模樣, 仰起臉看了看天,伸出胳膊感受走廊濺過來的水花:“感覺它還要下好久。”
話音剛落,隔壁房間也傳來“哗”一聲推開移門的聲音,時鄔坐在那偏過頭, 朝隔壁望去。
隔著幾米的走廊, 程今洲正彎著腰屈腿從房間裡走出來, 身上衣服被睡出了點褶皺,略帶松垮地站那兒, 也同樣下意識地抬手接了幾滴雨水, 因為屋內外光線差異輕微蹙眉, 望了眼天色。
“你也醒了?”時鄔仰著臉出聲問。
順著聲音,程今洲偏過來低下頭望向她,笑了下:“嗯。”
時鄔左邊是衛格樺和蔣熾的房間, 似乎還沒有動靜,右邊是程今洲。
這會距離天黑時間還早, 但烏雲遮擋下著大雨的原因, 天色已經昏沉,醒過來不看時間根本分不清是凌晨還是傍晚, 程今洲穿著拖鞋,單手抄兜從走廊檐下朝著時鄔走來。
雨水哗哗啦啦地下著,時鄔看著程今洲在她面前蹲下來,旁邊是半扇重合的移門,濺過來的細小水珠輕飄飄落在他T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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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鄔:“怎麼了?”
程今洲微偏著頭,手臂搭在膝蓋上,慣常地唇角揚起點弧度:“過來親你。”
說完,他就笑著抬手,兩隻手掌玩似的捧住時鄔的臉頰,低頭過去在她額頭上親了口。
屋裡剛好被那半扇移門擋著的李夏妮:“......”
能不能報警。
-
雨是從下午開始下的,風也在刮,屋前屋後的樹木竹子影影綽綽隨風亂舞,門隻敞開一會兒,細小的水霧就能隨著風落到門檻邊緣。
時鄔幾人被吵醒的時候其實剛下不久,但下得急,滂沱大雨,左邊隔壁的那間直到半小時後才隱約傳來動靜,前院服務員撐著傘過來送餐,兩人這才磨磨蹭蹭地踩著飯點頂著雞窩頭出來。
烤羊肉串剛從前院棚底的烤架上拿下來,錫紙包了一大盤,除此外,還端來了一個電磁爐鍋,汩汩燉著走地雞。
是早半小時前李夏妮那邊醒了就叫的,一頓午飯磨磨蹭蹭地到了大晚上才開始,餓得她說話都要沒勁兒。
而蔣熾自從出屋後就蹲在走廊下看著雨,面露愁容:“晚上回頭咱還能回去嗎?”
衛格樺嘴裡咬著根煙:“我看懸。”
“但沒事,這就是我奶奶家。”
“......”
雨水順著排水溝哗啦啦地往外流,屋裡盛著走地雞的電磁爐鍋重新插上電源,又開始輕微噪音地運轉,熱氣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那是不是要跟家裡提前說一聲?”李夏妮捧著雪碧愣愣地看著外面,問。
“我看要,也不是沒地方住,安全第一,下去這一路說不準哪塊窪地就被淹了。”衛格樺邁著步子從屋外進來,“下太大了,這天都黑得差不多了也沒見轉小的意思。”
而時鄔那會正在屋內後背靠著牆壁地坐在那,頭發披在肩頭,邊抱著椰子邊望著外面的雨幕,人有些出神,聽進去了幾人的話,思考著時清歲明天上午就去濟南,那是不是趕不上送她了。
程今洲就坐在她身旁,側目看她眼,把剛開的啤酒罐放到地板上,擦了擦濺到手上的啤酒沫子:“怎麼了,回去有事?”
時鄔點了下頭,轉回頭看他,放下手裡的椰子,說:“我姐明天早上去濟南,原本打算送她去高鐵站來著。”
她思考著:“等會給她打個電話吧。”
程今洲“嗯”了一聲。
房間和院子裡的燈已經開了,在雨幕裡散發著柔柔的昏黃光線。
除了程今洲和衛格樺兩人依舊氣定神闲地坐在那兒吃著東西,其餘三人都各自在走廊、臥室、衛生間佔了三個角落,給家裡打電話匯報著情況。
“雨太大了,路不好走,太危險了。”時清歲那邊說著,應該也正在室外,同樣隔著電話傳來淅瀝的雨水聲:“那邊有位置住嗎?”
“嗯。”時鄔說著,蹲在走廊上回過頭望了房間裡一眼,程今洲剛好也正手上開著啤酒罐,好整以暇地掀起眼皮看向她。
時鄔對著電話那邊道:“這邊有新建的民宿,好像暫時沒什麼人入住,我們分完還有好幾個空房間。”
“嗯,方便住就行。”時清歲停頓兩秒,說著:“沒事的,就在那好好玩吧,不用你送,我等到了濟南給你打電話。”
時鄔點頭:“等明天雨停了我們就回去了。”
時清歲:“好。”
一通電話大概打了五分鍾,等到時鄔和時清歲說完,掛斷電話收了手機回去時候,蔣熾也正從衛生間裡推門出來,精神飄忽著:“完了,昨晚就沒回去,我媽說要扒我的皮。”
“......”
“說過了?”程今洲把手旁另一罐拉環已經被打開的汽水朝她膝蓋邊那推過去:“怎麼說,走嗎還是留在這?”
“住一晚,雨停了再回去。”知道他對這邊情況不太熟,時鄔給他說:“這邊之前下大暴雨的時候有過好幾次小的山體滑坡,就過來時下面靠別墅園的那一段,雖然不嚴重,但也挺危險的,剛好砸到過去的一輛小貨車,擋風玻璃都碎了。”
除此外,他們開來的那輛車也不像是能經折騰的,說不準水位線深點就罷工熄火了,到時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隻能摸黑荒野求生。
雖然時鄔還沒考駕照,但這種基本可能發生的情況還是知道些的。
程今洲點了頭,這才喝了口手上握的啤酒,沒在這事上怎麼想,就是過來的時候不知道會留在這邊,換洗的衣服沒帶,不知道回頭洗完澡要穿什麼,也忘了看有沒有給遊客備用的睡衣什麼的。
院中的雨還在外頭絲絲縷縷地下個不停,移門開著三四十釐米的縫隙用來通風,屋內飄著食物味道和薄薄酒氣,混著雨水潮湿的氣息。
蔣熾直到坐在那裹著被子驚魂未定地喝了兩口雞湯,才端著碗回想起來,抬起頭看過去問:“對了,哥,我媽剛讓我問你什麼時候走啊?讓你走前來我們家吃頓飯。”
“六月底。”程今洲淡聲回,拿了幾串肉串過來,放到他和時鄔兩人面前的盤子裡。
“哦。”蔣熾點了點頭,算了下剩的時間還算充裕,於是沒著急提他哪天來自己家吃飯的事,隻放下碗,重新戴上一次性手套,拿了個雞翅啃,瞎問:“一直挺好奇的,想問也沒好意思問,體育競技這一行好混嗎?”
“好不好混的,你這也混不進去啊。”衛格樺嘆聲氣,說話直來直往的,好奇他這是操的哪門子闲心。
“我這不是關心程今洲嗎。”蔣熾強詞奪理著:“聽說這一行水也深,挺復雜的,亂象見怪不怪。”
“亂嗎?”時鄔好奇地問。
移門邊清涼的風刮著雨霧,程今洲坐在那,看著搭在膝蓋上晃著易拉罐的手腕,順著蔣熾的話想了想,想到以前隊裡的那些事,嘆了聲氣,剛要給時鄔“嗯”一聲,就聽見了李夏妮開口說話——隻是很明顯的,兩邊對“亂”這個字理解有偏差。
“是啊,我那天還刷到呢,說一般國際賽事舉辦時,平均得發放十幾萬個避孕套,大多數運動員比賽期間都會有性行為,相當一部分還不是跟自己的女朋友男朋友,隨便約的。”李夏妮大概是喝了半罐啤酒喝高了,處在一種臉皮上來了但思維還清晰的階段,嘖嘖兩聲:“雖然肯定不能這麼武斷地去判斷,這大多數也是這麼多國家混在一起的概率,但怎麼說呢,聽起來多少有點亂亂的。 ”
程今洲:“......”
“是這樣,我以前有看過一個新聞。”蔣熾接著李夏妮的話,他這人聊起來就容易上頭,大概原本問的也不是這種私生活上的事,但明顯這種話題更能吸引住他,於是吃得口齒不清還得堅持著把自己看過的八卦給大家講完:“就微博刷到的,外國一個男運動員,跟自己的網紅女友分手後,在社交平臺撕起來了,結果被女方爆料不行,罵他金針菇,人模狗樣的大高個,一次就半分鍾,還愛劈腿,時間管理大師的那種。”
“......”
話剛落地,程今洲吞著啤酒的喉結就重重滾了滾,咽得急,坐在那哪哪都不合適,就他一個人是運動員地坐在這個小集體裡,知道大家說的不是他,甚至說的是誰都不知道,但還是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原本大咧咧敞著的兩條腿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收回來,沒安全感。
因為他似乎能感覺到身旁的時鄔在聽蔣熾說完後,就開始不動聲色地視線往自己下半身瞄,不是正大光明的,是明顯有點兒不想被他發現的暗中動作,弄得他連吹過來的涼風都覺得尷尬,不好戳破直接說什麼,想收個腿,避著時鄔的眼神,又覺得這動作太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耳根子和脖頸都開始浮了點薄薄紅意。
“你很熱嗎?”快結束時,時鄔沒忍住瞄著他問。
“不是。”程今洲嗓音淡,面上還是清清冷冷的那個意思,隻是撂了手上的啤酒罐,找了個理由解釋過去:“喝多了,酒精有點上臉。”
“噢。”時鄔又沒忍住瞄了他兩眼,似乎有點兒欲言又止。
直到吃完這頓飯,雨才停得小了些,一共吃了將近兩小時,等到收拾完垃圾,衛格樺就端起已經涼透了的鍋,喊著蔣熾幫他撐傘,打算先一塊還到前院去。
幾人吃飯待的是兩個女生的房間,位置正好在房屋中間,醒得又早,服務員送過來的時候也是直接送的這屋,不先幫忙著收拾好,估計待會睡覺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如毛般的細雨飄蕩在燈光下,已經趨於雨停,還存著些積水的地面被院牆上的照明燈打出一層薄薄光暈,時鄔看著程今洲拿著手機從坐墊站起身,往走廊上過去,問:“你這會就回去了?衛格樺說回來還想打牌來著。”
“嗯,回去了。”程今洲回過頭看她眼,說著:“我先去後面的洗衣房找找有沒有備用的睡衣,有的話拿過來給你。”
時鄔點點頭,隨後看了他站走廊邊穿鞋的身影兩秒鍾,又問:“你等會直接睡覺嗎?”
程今洲稍轉過身,正俯身的原因,T恤的領口微微落著,他挨著門框,問她:“怎麼了?”
時鄔好像也在思考著怎麼問更合適,她看了眼旁邊喝醉了裹在被子裡的李夏妮,自覺語氣還算自然:“我等會兒能不能去你那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