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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今洲很難為情地吃醋了。
他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什麼毛病,不就是以前跟自己女朋友關系還不錯的一個男生,外加有過點情感糾葛,不就是單獨出去聊了十三分鍾,又不是不知道回來,好心態決定男人的一生,她還要你,家也沒散,有什麼不知足的,他又沒你帥。
“你等會是不是要唱歌?”時鄔坐下來後,渾然不覺地望著電視屏幕上顯示的排曲順序問。
程今洲“嗯”了一聲,狀似不經意地提:“突然感覺林清北長得還行,挺帥的。”
時鄔也“嗯”了一聲,拿起一塊果切放進嘴裡,對他能誇獎林清北感到挺震驚的:“原來你也發現了?”
“.......”
早知道就不作了。
一班的幾個人走後,包廂內就隻剩下自己人了,五個人分成三個陣營,那邊兩個眉頭緊皺地打牌,蔣熾沉醉地唱著非主流歌曲,一聲賽一聲高,而最這邊的兩個挨在沙發角落裡,暗潮湧動黏黏糊糊新鮮勁才開始的談戀愛。
昏昧的光線落在兩人身上,鬼哭狼嚎的歌聲也被旖旎的氛圍忽略過去,時鄔打量著程今洲幹淨的下巴和鬢角,還在嚼著梨子,睫毛也跟著忽閃兩下,反應慢半拍的:“你不會是吃林清北的醋了吧?”
“......”
程今洲當時正試著手上剛拿的麥克風,低著頭,一手拿著在另一手手心輕磕了兩聲,音響裡也同步地悶悶響了兩聲,垂著眸敞著腿坐那,勾著唇的模樣就挺酷的,嗓音不變:“怎麼可能。”
時鄔:“哦。”
程今洲:“嗯。”
又安靜了幾秒鍾。
“剛才常廣智說的你聽見了沒,學校後頭那片有兩戶人家被盜竊了,老人剛好在家還被打得重傷。”程今洲狀似無意地聊起來,嗓音淡,也還是垂著腦袋擺弄麥克風的坐姿,隨口說:“但作案人員到現在還沒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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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時鄔點頭,看著電視機屏幕上的MV正好播放結束:“聽到了,我剛還在望灘警方公眾號看見了提醒廣大市民門窗鎖好的推送消息。”
“哥,我唱完了!”蔣熾坐在沙發的另一頭,幾首傷感情歌把臉唱得通紅,聲音也真嚎得帶了幾分嘶啞的韻味,仰頭喊著:“這一首是你的!”
程今洲聞言抬起眼,看向蔣熾,整個人被昏淡的光線一打清冷又帥氣,隻表示知道的點了下頭,但面上不動聲色地,繼續和她說:“那你晚上一個人睡覺害不害怕?”
“嗯?”時鄔看他。
伴奏音樂已經開始進來,很抓耳,一下下的節奏敲著,就像是黎江時常變幻的天氣,時鄔想了秒,如實道:“有點吧。”
程今洲手上轉著麥克風往前看著屏幕,蹺著二郎腿,漫不經心地問:“那我去陪你?”
話落,時鄔微愣住,但此時前奏已經全部放完,沒等她說話,程今洲就已經自顧自地開始了,正走著神,就聽見清冽的男生嗓音猝不及防地跑進耳朵裡,低低的,還帶著音響質量不太行的輕微沙沙聲,時鄔睫毛動了動,心跳漏了拍,抬起眼再次朝他看過去。
“就像是那灰色天空中的小雨,下下停停,不動聲色淋湿土地。
盡管總是陰晴不定,但偶爾也會閃出星星,這都是形容你的眼睛......”
“我哥唱歌好聽吧。”沒事幹,蔣熾也從西邊挪過來,手裡握著半杯水潤喉,姿勢有點妖娆地側坐在那,跟著時鄔一道欣賞:“他聲音就特別適合唱情歌,不經意就能撩到人的那種。”
時鄔下意識地“嗯”了聲,坐在那望著程今洲的側臉,看他微抬的下巴,沿著一路下來小幅度滾著的喉結,肯定了這個評價,除去小時候兒童節排練的門前大橋下,她好像還是第一次聽到程今洲唱歌。
“原諒我不可自拔,可能不經意看你一眼,百米衝刺都會停下。
隻恨科技不夠發達,逆著時光回去陪你從小長大,風裡還沒有細沙,不切實際的想法......”
副歌部分情緒逐漸遞進著,他嗓音真的好聽,聽著酥酥麻麻。
程今洲就靠坐在那,面上沒什麼表情,但唱得很認真,晃過來的亮光穿過額頭的發絲,朦朦朧朧地攏著他,就好像不管什麼事做起來都能得心應手似的。
時鄔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這是首程今洲專門故意點唱給她聽的情歌,聽起來浪漫,詞也應景,重要的是的的確確很像是他的作風。
直到後面有一次兩人打鬧著玩的時候,程今洲才像是憋著什麼壞水似的,揪著自己的衛衣領口靠在那不讓她撓他痒痒,笑得渾渾的,告訴她這其實是一首作者寫給他媽媽的歌,女朋友好自戀啊。
就瞧他這個樣吧。
第57章 057(小修)
月亮已經東移, 屏幕上也隻剩伴奏MV還在有條不紊地播放,緩緩傾瀉流淌,他們在KTV聚得很晚才結束。
時鄔歪靠在那有些醉醺醺, 但頭腦還依舊清醒, 覺得自己可能也不是喝醉了, 畢竟就兩杯,應該是又親缺氧了。
“小狗?”
“嗯。”
“小狗?”
程今洲笑了聲, “嗯。”
回到行朝巷時, 夜已經很深了。
這麼多年, 這裡好像沒有一點變化,依舊是茂盛的香樟連著榕樹,巷道不算寬,沿街住著人家, 窸窣哗哗作響的樹葉招搖在頭頂, 程今洲身上的球衣也被風吹得晃蕩, 時鄔手被他牽著,勾著她手指, 像玩一樣。
“今天的月亮好亮。”時鄔的聲音輕, 快淹沒在夜風裡, 望著遠處的天邊,明天應該依舊是個好天氣。
“不暈了?”程今洲彎唇,側過眼看她。
“嗯。”時鄔:“好點了, 剛出租車轉彎時開得太快了。”
兩人正沿著巷口慢慢地往前走,影子在身後拉得長長的, 一高一低, 額前碎發也被風吹得微斜。
時鄔垂眼盯著腳底的青石板路,想起什麼就說什麼:“你那會說, 晚上要陪我一起睡覺?”
程今洲看向她。
“睡一張床嗎?”時鄔垂著腦袋問著。
她好像又有點陷入十萬個為什麼了,睡覺這兩個字包含的信息量好幾層,她摸不清。
那會兒的暑氣已經在深夜裡消散開來,有了些涼爽,程今洲從她垂著的腦袋頂緩緩收回視線又慢悠悠看向前方,笑了下,漫不經心地,但聽不出是個什麼意思:“都行。”
黎江昨夜剛下過雨,臺階邊和縫隙中不知道什麼時候生長出了淺淺的青苔,“吱呀”一聲,時鄔站在門前,厚重的木門被拉開,動靜明顯,激得隔了十幾戶人家的狗連吠了好幾聲。
沒了時清歲在的老院子安安靜靜的,啞巴新郎支著腦袋看著進來的兩人,旁邊花爬架上的花花草草也在這個夏天生長得茂盛,程今洲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也不是第一次進她房間,但多少還是挺不好意思的,畢竟要第一回在這過夜。
過來之前已經回去了趟拿換洗衣服,老房子的樓梯在寂靜的夜裡被腳步踩得吱呀呀作響,時鄔瞄著他,不知道是不是程今洲個頭太高,又或是程今洲第一次夜晚來她臥室,窗簾未拉的窗外黑洞洞的,好似隻剩下這一個房間,待了兩個人的空間愈發顯得逼仄,一點聲音一點動作就能抓著心神。
時鄔有點拘謹地貼牆站在那,走了段路,眩暈的感覺散了些,路上想著程今洲要陪她睡覺還沒什麼感覺,但等到一塊站在這間臥室裡,實實在在感覺到程今洲的氣息和存在感沒法讓人忽略,心速就按耐不住地快了些。
她掃了眼隨手搭在床尾的幾件衣服,又抬起眼,語氣還算自然:“這些是你待會洗完澡要穿的?”
程今洲“嗯”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空調的年份也有些久了,程今洲正站在書桌那邊,仰著頭,手放在出風口那邊,調著風速,隨後聽著聲又側過肩看一眼時鄔,看她手腳不知道往哪放的杵在那,虧這還是她家。
“幹什麼,緊張?”程今洲調完放下手裡的遙控器,揚著唇垂下眼,調子拖拖沓沓有些調侃。
臥室就那麼大點,他回過頭,走了幾步,就走到時鄔的面前,時鄔睫毛動了下,看著他喉結尖似小峰般地輕滾動下,程今洲看透她似的,微笑著抬手,往她腦門輕輕一拍:“留宿題材的小電影也看過是吧?”
“......”
說實在的,程今洲來這陪她的目的挺單純的,最多就是想和她多待會兒,加上現在盜竊那事,他的確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裡。
但時鄔沒理他,也可能是被猜中了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直接一個字也沒和他多說地進了隔壁的衛生間。
等著時鄔洗澡的間隙,臥室深色的遮光窗簾被人手動拉合,程今洲就站在那後腰靠著書桌,肩膀挨著點牆壁,手裡面不緊不慢地轉著手機,視線慢悠悠地在屋內掃了一圈,聽著隔壁傳過來的淅淅瀝瀝的聲響,仿佛沒隔擋似的溜進耳朵裡,想著老房子的隔音的確是差,動靜聽得一清二楚的,真想做點什麼也不能在這做啊,這一米三五的小床長得就不太是個經折騰的樣,還是出去開房合適點,或者去他那也行,到北京他也搬出來住吧,這樣約會方便點。
程今洲正沒頭沒腦地在這邊想著,隔壁的水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臥室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時鄔包著頭發,穿著寬松的睡衣短褲進來,臉頰旁貼著幾根沒包住的頭發絲,順著一直到耳根,毫不設防地看著他:“我好了,你去洗吧。”
程今洲“嗯”了一聲,緩緩從倚著的書桌沿站正了點,回過身放下手機。
時鄔看著他,猶豫了幾秒還是出聲問,一本正經的又顯得特別信任他人品地說:“我剛想了想,你要不要打地鋪?這床好像睡不下兩個人,擠在一起可能不舒服。”
她這裡房間其實有,還剩兩三間,隻是都被堆了雜物,積著一層灰塵,一時半會也沒法收拾出來。
程今洲就又“嗯”了聲,慣常笑著,低著眼,一副特好說話商量的樣,打趣著:“還真想著跟我睡一個被窩啊。”
他吧,有時候全身上下嘴最硬,但也有時候,全身上下,就剩個嘴是軟的,真要跟時鄔睡一塊,一晚上也別睡了。
時鄔發現他這人是會繞人,不注意就被繞進去了,浪起來一兩句話就能輕飄飄弄得人耳根發燙。
夜還長,蟲鳴聲透過玻璃淺淺弱弱地響在耳旁,時鄔就坐在床邊磨磨蹭蹭地吹著頭發,也不急,直到十多分鍾後程今洲在隔壁洗完澡又重新進來,順手輕微“砰”一聲帶上身後的門。
人剛從浴室出來,身上還沾著點潮氣,但也清爽幹淨,程今洲穿著寬松的背心和休闲褲,簡單隨意的一身也給他襯得個高腿長的,湿漉漉的短發還沒擦幹,特自覺的,進來後瞥了正吹著頭發的時鄔一眼,也沒找她幫忙,本著不給人添麻煩的美好品德,自給自足地從櫃子最上面抱出兩床被子,貼著床邊,在書桌中間的那塊空地上鋪開就算好了,手長腿長的收拾起來也沒幾下。
“這樣就行了?”時鄔問他。
程今洲低著頭看著腳底,也沒忍住笑聲,語氣吊兒郎當的:“是啊,不然能搭出個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