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千尋作為近期炙手可熱的總統候選人,在議會的地位空前上升,自然坐在離老議長最近的位置。
她掃過老議長的提案,完美精密的計劃看得她連連冷笑,開口諷刺:“從接到消息到開會就一個晚上吧?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寫出一份精密的計劃,議長大人真是老當益壯啊。”
老議長摸摸短茬胡子,微微眯眼,沒有說話。
這裡坐的都是老狐狸,稍微用腳趾想一想就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了。
司千尋也是低估了這老不死的下限,眼見自己競選總統無望,就使用這招來提升自己的威望。
第三城牆的牆壁真的是意外偶然嗎,她看人為故意的可能性更高。
“大家絕對這個提議怎麼樣?”老議長品了一口茶,問在座的人。
議事廳的貴族們都不敢輕舉妄動,這波浪戰看起來是層層遞進作戰,但實際上就是人海送死戰術啊。
財務大臣猶豫開口:“這提案就算我們通過了,下議院那邊估計也不可能同意,估計的死傷人數太多了。”
老議長卻道:“特殊情況適合開小會,如果再開大會召集所有人投票,需要的時間就太多了,當務之急是要把第三城牆奪回來。況且謝司令長和謝家主已經把第一軍部的調動權給我們了。”
“給我們,不是給議院。”老議長重復了一遍。
“議長大人,我覺得就這樣也挺好。”司千尋開口,“幹脆我們直接以第二城牆為基再劃出一千五百米的人類安全距離,四號塔司那邊再加強鞏固一下,反正不是說魔物攻不破第二城牆嘛。”
一個貴族跳出來迎合道:“我覺得司千尋大人的想法很有道理。我也一直覺得安全區的邊境線太長了,況且去奪第三城牆要死多少人啊。”
老議長沒說話,而是閉目靜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司千尋勉強可以算是他堂姐的外甥女。
司千家族的孩子不隨父母姓,隻姓司千。母親姓司千,孩子就跟著母親姓。父親姓司千,孩子就跟著父親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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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司千家族的親緣關系一直很微弱,也不太看重血緣,隻看重能力,這和極其注重血脈的神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們司千家族的標志是一隻盤踞的毒蛇,自私自利、不擇手段、追求權力,就是她們家族人的代言號。
說實話,老議長一直沒怎麼正眼看過司千尋,她趕在G區奪還戰的末尾,參加過收尾戰。靠著那點軍功,轉行進了政壇,一步步爬到現在這個位置。
但外交大臣隻是一個空虛職,負責調節普通人和異能者的衝突,大部分都活得像個和稀泥的老媽子一樣。
要不是這次總統選舉,老議長還真沒看出司千尋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在議事廳培養了這麼強的勢力。
從年初開始,下議院就一直在往上遞壓力,然後還手持炸藥把他圍堵在議事廳裡。
總統選票時,也突然冒出了好多支持司千尋的選民。
要說這一切背後沒有推波助瀾的黑手,老議長是不信的。最有可能指導這一切的也是這次總統事件的受益者,司千尋。
潛伏這麼多年,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想要一口咬斷別人的脖子。
但是老議長也不是吃素的,他這麼多年的飯也不是白吃的。隻要這次沒讓她得逞,抓住狐狸尾巴的他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等這件事過了,就該一個一個清除了。
想到這,老議長默默從長桌下拿出盒飯,一口一口吃起來。
當時,他被圍堵好幾天才吃上指揮官送來飯,老議長發現久空腹後吃的飯最香,長久的忍耐會用極大的味蕾滿足飢餓感。
“大家不要看我啊,你們繼續討論,討論出結果我們再繼續聊。”老議長拿出帕子優雅地擦擦嘴,然後繼續吃起來。
司千尋皮笑肉不笑:“老議長真是好休闲,邊境線上那麼多士兵危險重重,您卻還有闲心吃飯。”
“大家不同意我的提案,又拿不出好的作戰計劃,也隻能在這裡耗時間了啊。”
見有人想開口,老議長又補充道:“放棄一二三號塔司是不可能的,曾經決定放棄G區時,你們忘了當時民眾的憤怒了嗎?”
“他們好不容易才忘記了魔物的恐怖和流離失所的痛苦,如果這時候放棄,會激起他們的恐懼,到時候安全區就亂了。對我們來說,安穩才是最重要的。”
老議長吃完飯,將空空的飯盒交給秘書:“那我們就先進行表決吧,同意我這個提案的人請舉手。”
司千尋冷冷地看他,老議長卻悠闲自在地瞥過在場所有人。零零散散地手舉起來,以一票之多通過提案。
他的眼神略微掠過那些沒舉手且沉默的人,心裡嘆口氣,看來結束後要清理的人不少啊。
“既然這樣我就以議院議長的身份正式通過這份提案。秘書先生,請把這份提案交給所有軍官,這次作戰計劃就叫波浪戰。”
“散會!”
議事廳外,司千尋腳踩高跟鞋走在馬路上。就在不久前,這條馬路上都是支持她的遊行者,馬路兩側貼滿了贊美她的海報。
那老不死的這次搶先站出來指揮第一軍部奪還城牆,不用想也知道支持肯定會瞬間倒戈一方。
她辛苦籌劃了八年的計劃就這麼泡湯了。
偏偏她還不能做出任何阻礙,她如果阻止了可能會激起異能者的逆反心理,那些異能者相信她的話,跟隨她結成組織。
組織是她最後的底牌了。
“大人!”
陰影處,一個女人畢恭畢敬地鞠躬。
司千尋不鹹不淡地撇過她:“樺雪,你回來了。”
“是。這次我帶來了她的血。”樺雪上前一步,一絲陽光照到她臉上,是之前給希菲看病的軍醫。
而樺雪也不再是軍部時樸素的模樣,她穿戴著蕾絲帽花邊裙,和核心城內的人無異,不會特別引人注目。
聽到血,司千尋這才有了反應給她一個正眼:“怎麼樣?確定了?”
“確定了,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人。真的沒想到,傳言是真的。當年清剿行動那麼強勢,居然還能有活下來的實驗體。”
“不過她似乎並不像滿顏說的一樣忘記了一切,在我第二次向她取得血液時,她極為強硬地拒絕了我。所以隻有第一次留下的一點。”
司千尋問:“從她的血裡查出什麼了嗎?”
樺雪有些危難:“抱歉大人,當年基因清除計劃相關的人都被殺了,資料也被毀得一幹二淨,所以我無法得知為什麼她會產生這種進化,從她的血裡提取不到任何東西。”
司千尋冷冷看她,樺雪被那種看廢物一樣的眼神刺痛,連忙道:“請大人放心!我會繼續研究下去!一定會破解她的血!”
司千尋一直知道樺雪對自己極其狂熱,可以算是組織內最衷心的人。
既然巴掌給了,也該給顆甜棗。
她捧起樺雪的臉龐,柔聲道:“別讓我失望,你會做到的,對嗎?”
“請您放心。”
“對了,神染一那邊怎麼樣了?”
“她主動留下指揮先鋒隊和後勤隊離開,受了重傷,現在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啊……”司千尋喃喃說,又看向樺雪,問,“滿顏知道她女兒出事了嗎?”
“應該不知道。”
“那就讓她知道一下吧。”
隻見細細綠線從司千尋腦海中抽出來,一雙祖母綠寶石眸閃爍著精明的綠光:“把這絲精神蠱帶給滿顏,讓她好好知道一下自己女兒在幹什麼。她痛苦了,神染一就不會想著要去死了。”
“是。”樺雪接過精神蠱,就消失在黑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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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菲正守在監護室門口。雲卷已經清醒了,神染一卻依舊昏迷著。
她不敢去染一的病床前看望她,染一永遠失去了一條胳膊,她無法想象染一知道這個消息時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雖然以神染一的性格,可能隻是淡淡揭過,說什麼既然無法決定事實,就接受享受它這種大道理,但是希菲就是很不服氣。
如果讓她看見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嘲笑染一的胳膊,她一定會把那個人的胳膊也擰下來。
“你不是守病房嗎?怎麼一副惡人像?”路周慶端著水路過,被希菲兇狠的眼神嚇了一跳。
這幾天,第二城牆忙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到處都是人和物。
因為撤退地太狼狽,加上之前他和墨秋一起調去一號塔司卸能源石,蜻忬沒在第二城牆裡找到墨秋,一直在拉他問東問西,氣壓黑得簡直能磨墨。
希菲這樣子簡直比低沉的蜻忬更可怕。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問:“你已經看到分配表了?”
“什麼分配表?”希菲抬頭,疑惑不解地看他。
路周慶指了指門口的公示牌:“就在那,長官公布的波浪作戰戰術,你被選進了先鋒敢死隊。”
第080章 實習兵(21)
告示牌上清清楚楚印著三隊先鋒敢死隊的人員名單。
希菲迅速掃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緣分,她們不要指望我們組除去重傷的雲卷和神染一,其餘四個人都入選了。
青空和聖遼被選進了後勤隊, 而若小五則和她在一隊。
“60001!60001!”一個先鋒隊員從後面衝過來, 叫了她好幾聲,語氣有些著急,“找你好久了, 你快去指揮所一趟, 長官們在等你。”
“等我?”
希菲壓下心底的疑惑,快步走向指揮所。
指揮所外還有兩個人再等她。
一個是蘭熙,另一個是老熟人姬凌玉。
“嗨, 又見面了。”姬凌玉頗為熟捻地貼上來,眉梢微挑, “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
希菲沒理她,徑直走向蘭熙:“蘭隊,叫我過來是什麼事啊?”
“不清楚,通訊兵過來急急忙忙通告一聲就走了。”蘭熙眼神掃過她倆,心裡暗忖都是敢死隊的士兵,想必是要交代作戰的事項。
三個人剛踏進指揮所,迎面就對上了出來的三個人,其中一個人還是和希菲她們一起實習的士兵。
姬凌玉笑著打了個招呼,但那人卻連看都不看她, 沉默著略過她。
姬凌玉了解那人,是個愛說愛打趣的話痨。但她現在和其餘兩個人一樣沉默不語,眉頭緊緊擰在一起, 滿面憂慮之色。
她立刻收了嬉皮笑臉,跟著蘭熙進去。
沉教官和蘇指揮官早已等候她們多時。
正對門處擺著一個大白板, 貼著第三城牆的地圖,上面密密麻麻地都是長官們做的標記。
“你們來了。”沉教官抽出塔司的結構地圖和作戰距離前行圖,望向蘇變,“蘇指揮,您來說吧。”
蘇指揮:“我直接開門見山吧,你們三個將是三號塔司先鋒敢死隊的隊長。40001是一隊隊長,60123是二隊隊長,60001是三隊隊長。”
“依照上面的指示,軍部派出九隊敢死隊分別對一二三號塔司進攻。一隊負責開路清除,二隊負責將指揮隊帶進塔司,三隊負責守衛塔司。各自的具體情況沉教官會給你們指示。五千人從第二城牆出發,將邊境線的魔物清除幹淨,三隊必須堅持到五千先鋒隊到來。”
希菲問:“如果堅持不到呢?”
“堅持不到,自有六隊後備隊。”蘇指揮眉頭微皺,“但是直升機能承載的人數是有限的,所以當三隊一半人陣亡時,六隊後備隊就會從第二城牆啟程。”
“五千先鋒隊圍攻後面,敢死隊和後備隊攻擊前線,這樣就能將前後包圍的局勢扭轉為包抄魔物的局勢。一隊接著一隊,一層包著一層,如同波浪般層層遞進。”
什麼波浪,明明就是人海戰術,前面的死了,後面的補上而已,真會給自己貼金。
希菲不屑地想著,聽見蘭熙問指揮官:“蘇長官,可以容許我多問一句嗎?60001與60123都是今年的新兵,連實習期都沒有過,把她們選進敢死隊已經很不合理了,為什麼還要讓她們擔任隊長?”
在蘭熙心中,從她進入軍部那天就做好了戰死前線的準備。從她覺醒光系異能那天起,守護大家就成為了她畢生追求的信仰。
一路走來,有很多人都覺得她並不純粹,認為她隻是因為受到了光系異能的影響才會有這種自我奉獻的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