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聲音如記憶裡一樣甜美,卻令人不寒而慄。
而魔物明晃晃地從神翎鳳身體中鑽出來,纏繞在她腳邊,真真切切證明了她說的都是真的。
謝浪手腳冰涼,他從沒懷疑過神翎鳳,在他心裡翎鳳永遠都是那個天真善良的小姑娘。
他想推開神翎鳳,卻不經意看見翎鳳眼裡含著的淚水。
那一汪淚水直接軟化了他的心。謝浪雙手停滯在空中,又心軟不舍得推開她了。
他急忙問:“其中一定是有隱情的對吧?父親雖然脾氣差,但是很有責任心,不會做出這種事的。你做這些也肯定是有原因的吧?是神家逼迫你的嗎?”
神翎鳳搖搖頭,主動摟住了謝浪:“雖然不是他們逼迫我的,但也確實和他們有關。我想讓爸爸媽媽永遠愛我永遠看著我,謝浪哥哥,你這麼疼我,一定會答應我的吧?”
“我……咳!”謝浪話還未說,便一口血噴出來。神翎鳳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刀,狠狠插在了謝浪的後背。
那把刀鋒利無比,直接貫穿謝浪整個胸膛,染紅的刀尖在黑暗中異常顯眼。
“為、為什麼……”謝浪倒在地上,雷電在他手心中聚集,但對著面前的人遲遲下不了手。
直到最後斷氣,那團電也沒有釋放出來。
神翎鳳闔上他的眼,額頭抵住他的眼:“謝浪哥哥,下次牢牢記住不要再喜歡我這個神經病了。我已經快要被逼瘋了,隻能這樣做了。”
那把刀柄上刻著神家鳳凰的標志,謝子稻一看就知道神家背叛了他。
蜻忬木訥著眼神,兩行淚落了下來。
她痛苦又絕望地閉上眼:“少將,你一開始就計劃好了對嗎?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謝浪對嗎?”
希菲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其實一開始的計劃是準備對謝子稻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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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謝子稻的指示在謝家莊園安插好魔物鋪下天羅地網,表面上用來對付希菲,實際上是為對付謝子稻。
謝浪撞破她們是意料之外,希菲還在思索如何對付他時,誰知神翎鳳會直接下手殺了謝浪。
“你知道是神翎鳳殺了秋秋嗎?”
“我知道她破壞了城牆,今天才知道她殺了墨秋。”
蜻忬僵著眼看她:“青空死在了波浪戰裡吧?若小五和聖遼也死在了波浪戰裡吧?破壞城牆的罪魁禍首在你眼前,你卻不去報仇。希菲這太不像你了,小組賽時你為了你的朋友可是敢一個人用身體擋在她們面前。”
希菲垂下眼,她又怎麼不想為青空小五還有聖遼報仇,又怎麼不恨神翎鳳、不恨總統、不恨那群草菅人命的貴族。
可再恨也要和神翎鳳合作,對著總統客客氣氣。
年少時可以肆意張揚、敢想敢做,但現在物是人非、身不由己,為了更遠的未來隻能選擇這股恨意忍在心裡。
蜻忬冷笑一聲,撇開希菲的手。
離開臥室前,蜻忬狠狠剜了神翎鳳一眼:“你不會活太久的。”
第100章 神指揮官(12)
“別裝了, 我知道你清醒著。”謝子稻打開燈,赤黃的燈光一下子照亮整個房間。
床上虛弱的老人吃吃地笑著,整個人癱瘓在床上, 已經看完看不出曾經司令長的模樣了。
“我們異能者最後都要這麼死去吧?”謝子艾每吐出一個字, 就要重重喘口氣。
以往幾十年注射到身體內的抑制劑正在加速他細胞的衰老,皮膚皺巴巴地貼在骨頭上,眼睛深深凹陷下去。
而他的雙胞胎兄弟卻正值壯年, 依舊有著無限的生機。
謝子稻坐在他身邊, 說:“如果可以,我願意代替你經歷這一切。”
謝子艾自嘲地笑了笑。從他覺醒異能的那天起,他哥哥就在嫉妒他, 甚至瞞著父母偷偷和催化的能源石接觸,渴求自己也能覺醒異能。
“你太懦弱了, 謝浪也是。像異能這麼強大的力量,就應該由強大的人擁有。你們就算擁有了異能,也成不了大事。”
謝子艾沒有接話,他哥哥就這個問題和他吵架已經吵了十幾年了。在臨死前,他不想隻是在吵架。
謝子艾艱難地移動腦袋,微微偏過頭看著外面不止的風雨:“今晚的暴風雨好像下的很久啊。”
“嗯。”
“再強硬的石頭也會被雨水滴穿。我們謝家也遲早會有一天徹底埋葬在歷史長河裡,與其為身外之物爭奪一輩子,還不如好好陪著身邊人。”謝子艾說話已經用不上了力氣,他虛虛道, “哥,以後好好陪陪小浪,別再恨他也別再恨我了。”
謝子稻一言不發, 宛如一座沉默靜肅的雕像,靜靜地看著他的雙胞胎兄弟闔眼。
雙胞胎心連心, 謝子艾停滯呼吸的那刻,謝子稻瞬間感覺自己心髒空了一塊,殘餘的那塊迅速膨脹起來,妄圖想堵住空空的內心。
他直直起身,離開了這個臥室。
管家還等候在門前,見他出來,連忙迎上前。
掃到病床上早已無生息的人時,管家心裡瞬間了然,她道:“老爺,之前就已經把後事備好了。”
“嗯。”謝子稻問她,“那邊怎麼樣?”
管家壓低聲音:“莊園裡埋下的魔物已經出動了,也有爆炸聲。現在已經沉寂了,不知是不是已經結束了。”
“我去看看。”
管家打著傘,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謝子稻的神色。雖然平常人看不出,但她在謝家工作十幾年,還是能看到謝子稻心情極差。
不知他現在是在為弟弟的死而鬱悶,還是為少爺可能無法接任司令長的職位而憂慮。
謝子稻還未走到臥室前,就看見流淌出的新鮮血液糊了門前一地。
他腳尖踢到某個東西,謝子稻低頭細細一看,是他培養的死士,現在早已五竅流血死透了。
謝子稻一腳踢開他,伸手打開了房間的燈。
慘白的燈光亮起的那刻,外面也亮起一道閃電。兩道刺眼的光映在一起,將地上的屍體照得一幹二淨。
躺在地上的謝浪胸前插著一把刀,那把刀刺透了他的心髒,濃濃的血漿將衣服染成了紅色。
管家急急忙忙掃了一眼,沒發現希菲的屍體,而希菲和神翎鳳早已不知蹤跡。
她眼尖瞧見刀柄上的鳳凰標志,尖叫大喊:“老爺,神家背叛了我們!神家的劊子手殺了我們少爺!”
尖叫聲剛落,門口的謝子稻一口血就噴出來,那顆不斷膨脹的心髒終於被謝浪的死刺激到臨界點。
巨大的情緒仿佛吞噬了他全身的力量,他終於在這刻與死去的雙胞胎弟弟同感同知,知曉了瀕臨死亡的痛苦與疲憊。
“老爺——!!!”
-
核心政府每月初一都要例行開會,隻是這個月的會議同往常不太一樣了。
謝子艾司令長去世了,謝家的繼承人謝浪也因為不明原因死亡。他們死了後,謝家家主謝子稻很快久病不起,眼見著大勢已去。
原本繁榮鼎盛的謝家一夜之間頃刻倒塌。樹倒猢狲散,原本依附在謝家身邊的官員現在紛紛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
而希菲少將卻幾乎一夜之間飛黃騰達、名聲大震,整個軍部唯她是從。
氣得上將閣下專門寫信罵她狼心狗肺不忠不義,但再生氣也不過是個光杆司令。
所有人都非常清楚,希菲已經是軍部的實際掌權人了。
駐扎軍、自衛兵、邊境線都隻認希菲臂上那塊軍徽,一切調遣都隻聽希菲的命令。
盡管前幾天才剛下了一場暴雨,但一連幾天依舊是小雨淅淅。
守心舉著傘,為神染一擋雨。
“守心,我自己來就可以。”
“不用大人,這是我份內的事。”守心連忙舉穩傘,眼神掃視了一圈周圍。
自衛兵的影子隨處可見,對核心城的控制比以前還強。
想到最近希菲少將風光無限,守心就生氣,為自家長官忿忿不平:“軍部又不是全都聽她指揮,我們指揮隊還在呢!我們隻是勢微了,又沒有死!”
神染一淡淡瞥她一眼:“守心,慎言。”
守心瞧了眼前面的核心政府,堪堪閉上了嘴。
所有人都知道希菲少將和神指揮官關系惡劣。現在希菲得了勢,想巴結她的人明裡暗裡給神染一使絆子來討好希菲。
守心跟在神染一身邊不過三年,從星海學院畢業也不過五年,哪裡見過這變幻莫測的人心。
明明之前求神染一辦事時還一副客氣謙恭的樣子,現在都換了一副嘴臉,良心好像都被狗吃了。
守心帶著一股怨氣護送神染一進了核心政府參議廳。
神染一在人群裡一眼看見希菲,她正一臉不耐煩地應付不斷朝她問好的官員。
或許是目光太直白,希菲也瞧見神染一,衝她狡黠一笑,不知是在炫耀還是挑釁。
神染一很快別過眼,走到司千尋位置後面。
剛要入座,司千尋拍了拍她身邊的椅子:“染一,坐這裡來。”
神染一隻好挨著司千尋坐下。
這次例會,總統破天荒出席了,幾位機要秘書紛紛神色嚴肅地站在兩旁。
參議廳內眾人壓低聲音討論不停。很多決議在表決前都要先探一探對方的口風,再自己心裡做決定。
而這一次例會前,機要秘書也並沒有發布過什麼重要事項。
司千尋作為下議院的領頭人,顯然不參與他們的竊竊私語。
她端正地坐在第一排,雖然笑著,但聲音卻冷得心寒:“染一,實話告訴我,對於希菲釜底抽薪這件事你了解多少?”
司千尋沒想到希菲的動作如此之快,膽子如此大。
剛來核心城就敢這麼短時間內先後除掉司千夢和謝家,迅速到司千尋完全沒機會做出反應。
而派出去牽制希菲的神染一卻一絲行動都沒有,就讓希菲在她眼皮子底下完成了這些。
“你是真的不清楚她背後的動作還是故意縱容她?”
見神染一沉默不語,司千尋又笑著說:“我最近闲的無聊,將組織內這些年的叛徒又重新查了遍底細,我發現她們都和你用暗號聯絡過,你說這有趣不有趣?”
神染一說:“我們當初約定我幫你找到實驗體,你放過我媽媽。但你沒有遵守諾言,那我也沒要如此盡心盡力。你應該忘了,我從一開始就不是自願加入的。”
司千尋當然記得,隻是她不想放神染一離開。她在神染一身上看到了巨大的價值,隻有把她榨到最後一絲價值流盡,司千尋才會滿意離去。
司千尋瞥了她幾眼,收回了笑容,眼神轉冷。既然沒有價值可言了,那她也該處理掉了。
演講臺上突然響起了話筒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竊竊私語,大家一下子噓了聲。
總統握住話筒先是朝大家一鞠躬,然後款款道來一開始準備好的引退稿子。
“正如我上面所說,我司千兆在位期間愧對安全區信任我的民眾,將於此刻正式引退,希望新的總統可以帶領安全區蒸蒸日上。”
說完,總統又朝大家鞠了一躬。
下面的人從總統開始念第一個字就楞住了。
上議院沒想到總統居然拋棄了她們一黨,不僅一聲不吭卸任了總統,連著議院議長一職一同辭去了。
而下議院則警惕起來,擔憂其中會有詐,按照總統的性格不太可能將總統之位拱手讓人。
總統又何嘗不想繼續當下去,人隻要接觸到權力,享受過權力的快感就再也沒辦法舍棄了。
但神家無能謝家失勢,司千家族早就分崩離析,核心城三大貴族已經全部衰弱。他手下現在除了一群光杆司令,無一人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