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要臉。沈星微在心裡罵了他一句,並沒有理會這句話,用鑰匙啟動了車之後,就踩著油門往前走。這種車沒有速檔,油門一踩都是勻速行駛,也就十來碼的速度,坐在旁邊的賀西洲覺得慢得像烏龜,但對於沒有開過車的沈星微來說,這車速剛剛好。
摸著方向盤開車的體驗對她來說是新奇的,夏季的山風迎面吹拂而來,她透過面前擦得幹幹淨淨的擋風玻璃往前看去,無邊曠野盡收眼底,視線的盡頭是連綿起伏的高山。綠地上修出了寬敞平坦的道路,上坡和下坡都是不同的體驗。
賀西洲半靠著身前的小桌上,用手支著下巴,頭發被風吹得蓬松凌亂,掠過俊俏的眉眼,正含著輕笑看沈星微。她此刻完全外露高興的情緒,一雙眼睛笑得彎成月牙,櫻唇之下微微露出潔白的牙齒,陽光大片地灑在她身上,將一對胳膊照得如珍珠似的白。
青春此刻終於在她身上毫無顧忌地展開,短暫地掃除了平時總是籠罩在她身上的那股陰鬱和晦暗,讓她變得明媚,耀眼。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沒有戴他送的發卡,當然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賀西洲想著如果她不喜歡,以後送別的就是了。
賀西洲瞥見前方不遠處的施芃和邵蒲二人,也是女生在開車,隻是邵蒲正拿著手機對她各種拍,不由心念一動,也摸出了自己的手機。賀西洲沒有到處拍照的習慣,給人拍照的次數屈指可數,以前更對那種走到哪裡都要拍照的行為嗤之以鼻,但今天情況不同。
賀西洲本能地覺得,這樣的明媚能夠出現在沈星微身上是很難得的,光用眼睛保留不夠,還要借助現代高科技。他連著拍了很多張,因為技術並不高,所以拍出的照片毫無構圖和氛圍可言,於是打開了錄像,錄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被沈星微發現,她馬上伸手來擋他的攝像頭,拒絕道:“不要拍我!”
這時候賀西洲已經拍了很多,心滿意足地收了手機,還要裝模作樣地說:“沒有拍你,我在拍風景。”
小車開了十來分鍾,來到了馬場。幾人把車停在規定區域,然後步行前往內場。馬場建得很大,棉白的雲朵在湛藍的天空中飄著,場地裡零散有幾人正在騎馬,還有一些正在被專業人員刷毛,牽著慢行。
到這裡幾個人就暫時分開玩了,各自去挑了馬然後慢慢騎著。賀西洲帶著沈星微去選了一匹棕色的馬,高大健碩,毛發被梳理得油光發亮,背上戴著黑色的馬鞍,是非常漂亮的一匹馬。馴養員說這馬叫薯條,是性子很溫馴的母馬,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喜歡吃薯條。沈星微在賀西洲的牽引下,慢慢摸了摸薯條的腦袋和毛發,看見它的眼睛輕眨,眼仁很溫柔似的。
沈星微決定騎上去試一試,於是穿戴了護具,在賀西洲和馴養員的幫助下上了馬背。她穩穩坐在了馬鞍上,瞬間覺得視野變得開闊,下意識抓緊了韁繩,心裡難以抑制地緊張起來,脊背都無法挺直一時往馬背上趴,馴養員連說了幾聲抓穩坐好她都沒聽見。
忽然她感覺腿上一緊,溫熱的觸感覆上來,嚇得沈星微扭頭,就看見賀西洲站在下面,一手抓著她的小腿,仰頭看著她。
馬場地勢比較高,山風不斷,但並不強烈,吹拂起賀西洲的頭發和單薄的運動裝,碎發晃過他平靜的眼睛,金光照耀下的眼仁有些淺,卻藏著一種穩重的力量,他說:“不要怕,我給你牽馬。”
好像這樣的話就是無端令人信任,沈星微緊張的心情頓時被緩解,這時候也聽見馴養員一直讓她坐起來,便慢慢調整自己的姿勢。賀西洲也說到做到,在前面牽著馬頭,帶著她在馬場上慢慢走著,速度非常慢,但沈星微的身體仍然晃動著,一開始還很拘謹害怕,後來慢慢習慣馬的行走節奏,她開始欣賞開闊視野下的馬場,感受空中清涼的山風。
奔跑的馬從旁邊賽道競相經過,施芃高坐馬背,赤紅的裙子飄擺著,老遠衝沈星微招了下手,笑道:“來啊,跑起來啊!”
她身後跟著的是邵蒲和範君潔,鄧朵與駱蔚北、丁嶺三人站在檐下陰涼處,沒有上馬。沈星微看著他們三人縱馬離去的身影,知道這必然是經常騎馬才能有的姿態,低頭朝賀西洲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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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山上涼快,但現在七月份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賀西洲頂著大太陽走了好一會兒,頭上已經出了汗,被他隨手撩了一把發絲,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俊俏的眉眼。他朝沈星微看了一眼,說:“不要想,門都沒有,你這種不會騎馬的人跑起來,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馬蹄子一下就能把你的骨頭踩斷。”
“幹嘛說得那麼嚇人,我又沒說要跑。”沈星微嘟囔了一句,沒一會兒就喊著不騎了,要下去。
賀西洲露出一副“受不了你這三分鍾熱度”的樣子,在下面接著她,將她抱下了馬背,給她解下關節處的護具。兩人回到休息區,賀西洲給她買了一杯椰子水,兩人還在各種售賣馬的周邊攤上逛著,上面擺了玩偶、鑰匙鏈、明信片等各種東西,都很好看,就是價格不怎麼善良。
逛了會兒駱蔚北來喊賀西洲,叫他一起去馬場上跑幾圈。賀西洲本來想拒絕,但是沈星微站在他邊上,一邊吸溜吸溜地喝著椰汁水,一邊好像很輕蔑地問他:“你也會騎馬?”
這是什麼話?賀西洲立馬答應了駱蔚北。
馬場上有專門的跑馬賽道,賀西洲和駱蔚北上去的時候,賽道沒有其他人。沈星微看見賀西洲沒有戴很多護具,一邊扣上手套一邊走到馬邊,動作很輕盈地翻身上馬,很熟練。駱蔚北也在一旁等候,見他上馬之後跟他說了句什麼,緊跟著兩人笑起來。
沈星微遠遠看著賀西洲,隻覺得他的皮膚在陽光下竟然也顯得很白,頭發稍微有些亂,黑色的手套在雙手上讓他有一種秩序下的帥氣。他選了一匹高大的白馬,與黑色的運動裝形成分明的對比,低頭拉起韁繩時臉上還帶著輕笑,年輕的恣意在他身上體現。
隨後一聲哨響,兩人同時出發,馬蹄撒開飛奔,沈星微驚了一下,眼睛緊緊跟隨著賀西洲的身影,看著他跑去了很遠的位置,烈風將他纏繞,蓬松的發紛飛。他繞了個圈又向她的方向奔來。兩人大概是有賭約,駱蔚北追得很近,幾乎與他並肩,賀西洲卻沒有絲毫競技的緊張,在靠近沈星微的時候還衝她露出個燦然的笑。
沈星微神色怔怔,眼中倒映出他駕馬離去的身影。
“哎呀,還得是賀西洲,這跑著馬都有工夫衝你拋媚眼。”身邊突然傳來調侃的聲音,沈星微嚇一跳,猛然回神轉頭看去,就見施芃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後面跟著的是範君潔。兩人像是剛從馬場下來,手裡都捧著冰鎮飲料,在沈星微一左一右坐下來。
施芃從包裡拿出了防曬噴霧,對著自己的臉和胳膊一頓噴,龇牙咧嘴:“曬死了,就不應該大白天來騎馬。”
噴完還遞給沈星微,“你要嗎?”問完不等沈星微回應,又從包裡掏出了防曬霜說:“噴點吧,你白,不要曬黑了,我看你沒有化妝,這裡還有防曬霜給你抹抹,我和君潔都化妝了,用不了。”
沈星微的確沒有做防曬措施,也不好拒絕別人的好意,就道了聲謝然後接過來擠了一點在臉和胳膊上塗抹。施芃見她很拘謹的樣子,直接上手幫忙,擠了不少在掌心,給她塗胳膊和脖子,“賀西洲之前說有女朋友的時候,我真的好奇死了,那天在酒吧讓他把你叫過來,他不肯,今天終於見著你了,我們加個微信,以後還能一起出來玩!”
沈星微塗好了防曬,應了一聲之後拿出自己的手機,結果沒點幾下手機就卡死了,掃碼也掃不上,她抿了抿唇,按滅手機對施芃說:“回去我讓賀西洲把你的名片推給我就好。”
施芃看著她那快要粉碎的手機,想說點什麼,但是又覺得這時候好像不應該說那些略顯刻意的話,正猶豫的時候,就見範君潔拿出了手機,對她說:“我加你,回頭我給你推名片。”
施芃轉頭看去,就見範君潔的手裡也拿了一個屏幕碎成蜘蛛網的手機,這個紋裂前幾天見面的時候還沒有,絕對是最近摔的,也算是派上用場了。
沈星微雙肩微微一放,看上去果然放松不少,施芃也拿著手機去加沈星微,說了句玩笑:“怎麼摔成這樣啊,屏幕上養了個蜘蛛精嗎?”
範君潔點著手機,語氣很隨意地說:“昨晚上跟丁嶺在浴室搞的時候我想拍一段視頻,結果不小心手滑。”
施芃:“……”
沈星微大吃一驚,杏眼瞪得溜圓,一副“這話是我可以聽的嗎”的表情,又怕別人覺得她反應過度,於是努力裝得若無其事。
施芃說:“你就不能少整點花活嗎?”
“你做的時候不想拍?”範君潔轉頭問施芃,“又不傳播,不違法的,反正我都是自己看。”
施芃嘖了一聲,“誰像你那麼變態,哪天手機要是丟了你怎麼辦?”
範君潔說:“我不會留在手機裡。”
沈星微被夾在中間,努力假裝聽不見,縮著腦袋喝椰子水。
施芃看出了她有些不自在,正想轉個話題,卻冷不丁聽範君潔問:“你們平時都用什麼牌子的套?”
“噗——”沈星微沒忍住,猛地噴了出來,薄薄的臉皮終於不堪重負,驟然變紅,伴著幾聲咳嗽迅速將脖子和耳朵都染上了色。
施芃趕緊在沈星微的背上拍了拍,給她拿了紙,對範君潔罵:“你找死啊?再亂說話等下賀西洲來殺了你。”
“怎麼了?這裡風景那麼好,今晚肯定要搞一發啊,互相分享一下經驗唄。”範君潔沒有一點君子高潔的樣子,晃著舌頭裡的藍寶石,又對沈星微追問,“我說這些你介意嗎?”
沈星微趕緊搖搖頭,“不介意,對不起,我隻是不小心嗆到了。”
“沒事,你要是介意我就不說了。”範君潔好像很體諒人,對著冷飲喝了幾口,聽到沈星微又說了一句不介意,就繼續道:“你在床上的時候最喜歡什麼體位,我最近一直在研究這個,打算總結一個排序。”
第28章 “shy boy”
沈星微無法判斷這是否在正常交際範圍內的聊天內容,畢竟她從前遇到的人裡,沒有一個像範君潔這樣,直白又大膽。在這個談性變色的社會,這些內容不管男女都諱莫如深,很少在公眾場合這樣大膽地討論。
範君潔說起相關話題時神色正經得像是在跟她討論某個很具有研究價值的課題,並且理所當然地認為沈星微可以給她提供一些經驗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