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東西的時候,沈靈珊忽然在回想她是怎麼走上跳舞這條路的。
最初好像也並不是因為喜歡,隻是因為老師說她有天賦,媽媽就每天督促她練舞。
媽媽管她很嚴,不準她吃任何的零食,練舞的時候稍微偷懶,媽媽一棍子就打過來。
那時候多少歲來著?
三歲還是四歲?
每次媽媽被沈誠越打後,就會更加嚴厲地監督她練舞。
那時媽媽最常說的話就是:“你要努力沈靈珊!我們娘倆在這個家裡沒有任何人
能依靠,你現在不努力,將來我跟你就隻能去過最貧窮的生活!住在破房子裡,沒有漂亮的衣服首飾,沒有充足的食物,喜歡的東西不能說買就買,你會在那個破屋子裡一天天地年華老去,變成一個穿著最廉價的衣服,臉上布滿皺紋連狗都不會多看一眼的老女人!你願意過那樣的日子嗎?!”
那時候的沈靈珊其實對這些東西並沒有什麼概念,但小小年紀的她從媽媽眼中看到了恐懼。
她知道媽媽害怕過那樣的日子,所以為了讓媽媽能一直過富有的生活,她開始拼了命地努力。
她每天跳很久很久的舞,一個人待在舞蹈室裡,一刻不停地跳,從太陽初升,跳到深夜月亮靜悄悄地掛在樹梢。
她從一個小女孩的時候就開始跳,在那個空曠的舞蹈室裡,不知轉足了多少圈,不知跳壞了多少雙芭蕾舞鞋,也不知流過多少的汗水和眼淚。
好不容易等到她長大,她漸漸跳出了成績,賺到了很多的錢,可當初她為之努力的媽媽已經不要她了。
她不稀罕她的錢,也不再為她的榮耀而感到驕傲。
靈覺寺的香火鼎盛,可真的跪在菩薩面前,她望著菩薩的眼睛,忽然不知該許什麼願望。
小時候的願望是希望自己能夠早點跳出成績,能賺到很多錢帶媽媽離開那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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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歲以後,媽媽丟下她先離開了那個家。
於是之後的願望變成賺很多很多錢,成為媽媽的驕傲,為媽媽買大房子。
可媽媽如今已經有了大房子,並且有了她的丈夫和孩子,已經不再需要她。
她望著菩薩普度眾生的眼睛,才忽然發現,她走了很遠很遠的路,驀然回首,她的身後早已經空無一人。
她回望來時的路,忽然不知這些年為什麼而努力。
她的雙眼酸澀,雙手合十對菩薩說:“菩薩,我好像已經沒有願望了,那就謝謝您這些年的照顧,讓我無病無災活到現在,我給您磕頭。”
她跪在蒲團上,伏下身虔誠地對著菩薩叩了三個頭。
從大殿出來,看到陸行洲站在外面等她。
他看著她的眼睛,沉默了一會兒,問:“哭了?”
她微笑搖頭,說:“沒有,裡面的煙好大,被燻的。我們走吧。”
她說完越過陸行洲,先往前面走去。
陸行洲回頭往殿內看了一眼。
裡面幹幹淨淨,哪裡有什麼燻人的煙。
第16章 “陸行洲,謝謝你對我好。”……
十二月,北城發生了一件極為轟動的大事。
做著非/法生意在北城屹立幾十年的鍾家終於被查處,因證據充分,一夜之間所有相關人員全都判刑入獄。
人人都以為鍾家這是氣數盡了,隻有孟梁知道,這事兒陸行洲背後沒少下手,別的不說,那一樁樁確鑿的證據,不是他送給警方的,把他頭擰下來都不信。
這晚北城有場拍賣會,孟梁早早就相中一隻乾隆年間的瓷器,今晚勢必要拿到手。
他到場時,遠遠看到陸行洲居然也在。
陸閻王不愧是陸閻王,一身生人勿近的寒冷氣場,嚇得在場完全沒人敢坐到他身邊去。
孟梁當然不怕,畢竟是打小的交情。
他走過去,拉開陸行洲旁邊的椅子,說:“你看你把人嚇的,都沒人敢坐你旁邊,肯定是因為去年的慈善晚宴,趙家小姐來給你敬酒那事兒,嚇得大家都不敢挨你了。”
想起去年那事兒,孟梁到現在還覺得很好笑。
陸行洲這人真的長得人模人樣的,一副皮囊英俊得簡直沒法挑,所以別管是名媛圈還是娛樂圈,暗戀陸行洲,想爬他床的女人簡直多得數不過來。
但大家也都知道陸行洲這人潔癖很嚴重,並且非常討厭被人觸碰,所以大家暗戀歸暗戀,但大多數都是遠遠觀望,不敢行動。
偏偏那趙家小姐剛回國,雖然也聽人家說不要去招惹陸行洲,但她偏不信那邪,大概也是對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
於是吃飯的時候,她端著一杯香檳走到陸行洲的座位前。
說是敬酒,可偏偏就那麼巧,好好的一個成年人,硬是端不穩一杯香檳,酒還沒敬呢,杯子裡的酒就“不小心”倒到了陸行洲的身上。
要說隻是倒在了肩上,當晚那麼多人,陸行洲大概率還會給女孩子留點面子。
但偏偏那趙小姐膽子還挺大,硬是把酒“不小心”倒到了陸行洲的褲子上。
倒了酒不算,還連忙伸手要去給陸行洲擦。
不過手還沒伸過去呢,就讓陸行洲身後的保鏢一把把手腕給拽住了。
趙大小姐當時就憤怒了,瞪向陸行洲的保鏢,“狗東西!把你的髒手拿開!”
陸行洲低眸漫不經心地擦褲子上的水漬,在那趙小姐罵人之後,淡淡說了句,“把她的手給我折了。”
於是那晚趙大小姐不僅丟了個大人,還喜提手腕脫臼。
據說那趙小姐回家跟她父親大鬧了一場,要她父親幫她報仇,把陸行洲搞破產。
她爹氣得吹胡子瞪眼,罵道:“你好好的招惹誰不好,要去招惹陸行洲!還把陸行洲搞破產,他不把我扔到海裡喂鯊魚,都是老祖宗保佑!”
傳聞那晚之後,趙家小姐讓她爹在祖宗祠堂關了一星期禁閉,讓她跪在祖宗牌位前反省。
但顯然那位趙小姐並沒有反省,出來後立刻在網上開了個小號,天天詛咒陸行洲不得不死。
這事兒陸行洲當然知道,但他顯然懶得搭理那位失心瘋的趙小姐。
孟梁有一次點進那個小號看了下,發現真的罵得挺毒的,他讓陸行洲處理一下,陸行洲懶得給眼色,說:“她咒我死我就會死?怎麼?她是閻王?”
陸行洲右手懶洋洋地支在椅子扶手上,朝著孟梁看了一眼,說:“那你膽子挺大,不怕我把你手剁了?”
孟梁嘿嘿一笑,坐下來說:“那我肯定不一樣,咱們倆可是過命的交情,你剁誰的手也不能把我的手給剁了吧。”
“不過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有時間來拍賣會?”
他四下望望,問道:“你一個人來的嗎?沈靈珊呢?”
陸行洲懶怠地靠在椅子裡,說:“她母親快過生日了,跟她朋友出門給她母親挑生日禮物去了。”
“哇。”孟梁道:“還是個孝順的乖乖女兒呢。”
陸行洲沒應聲,支著頭不知在走神還是在想事。
提到沈靈珊,孟梁忽然想起鍾家的事來,臉色突然變得嚴肅,看著陸行洲道:“鍾家的新聞你看了嗎?”
陸行洲淡淡嗯了聲。
孟梁有些憂心,說:“鍾符命還挺好,出事前他爹媽想盡辦法把他送出國去了,居然讓他給逃掉了。不過不能跨國抓捕嗎,他那些髒事兒可一樣沒少做。”
陸行洲淡淡地道:“他爹媽既然能把他送出去,自然是給他摘幹淨了。”
孟梁有點擔心,看著陸行洲道:“那他不會回來報復你吧?”
陸行洲像聽見什麼好笑的事,勾唇笑了下。
半晌,才慢悠悠地回了句,“那得看他有沒有命回來。”
孟梁看著陸行洲,忍不住問了句,“你不會想……”
陸行洲道:“我沒什麼都沒想,別瞎腦補。”
“不是 。”孟梁道:“我有時候都聽不懂你說話了,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聽不懂就別聽。”
陸行洲朝著孟梁看一眼,煩道:“你有沒有發現你今天話很多?”
孟梁:“……”
被嫌棄的孟梁安靜了沒幾秒鍾,又活躍起來,思維發散得非常迅速,問道:“不過你今天打算買什麼?我先聲明啊!那個乾隆年前的花瓶是我看上的!你不準跟我搶!”
陸行洲朝著展臺看了一眼,問:“那個五顏六色的?”
“對!”
陸行洲:“那麼個醜玩意兒,我吃擰了跟你搶。”
孟梁:“???”
“不是,你怎麼能歧視別人的審美呢!”孟梁控訴道。
陸行洲沒忍住笑了下,說:“行吧,我跟你道歉。”
孟梁:“不行!起碼賠我一輛車,我才接受你的道歉!你前幾天剛提的那輛就行,我惦記好久了。”
陸行洲煩他了,說:“回頭讓張叔給你開過來,吵得我耳朵疼。”
“我靠!”孟梁激動道:“陸行
洲,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閉嘴。”陸行洲抬手按眉心,“吵得我心煩。”
“行行行,我閉嘴!”
過了幾秒,又問:“不過你今晚要買什麼?”
陸行洲朝他看去。
孟梁一看陸行洲的表情,就知道這閻王這下是真嫌他煩了,於是尬笑了下,老實閉嘴坐了回去。
晚上十點。
陸行洲以當晚最高價買走了一條粉鑽項鏈。
從拍賣會場出來,孟梁看了看陸行洲手裡那條項鏈,好奇地問:“給沈靈珊買的吧?”
陸行洲道:“這種很明顯的答案下次別再問,會顯得你腦子進水了,智商不夠用。”
孟梁:“???”
陸行洲坐車走了以後,孟梁還愣在原地,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看向旁邊陸行洲的助理,“不是,你們家陸總什麼意思?他在罵我蠢嗎?”
助理小何忍不住笑。
雖然確實是這個意思,但他也不敢說啊。
孟梁低頭看一眼他懷裡抱著的花瓶。
忽然想到陸行洲剛才還嫌他看上的花瓶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