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隔著半臂距離,背景音裡還有網吧一群人在吵架。
蘇月往旁邊瞟了眼。
兩手插兜站。
怪裝的。
心裡嘀咕之餘,蘇月還注意到許翊露在口袋外的手,指節上套了個類似於環扣的東西。
好家伙,這是來網吧打遊戲把鑰匙落下了?
這都不止不把一中紅線放眼裡了吧?
蘇月是真佩服自己的腦回路,這時候居然還想著幸虧兩人沒穿一中校服,雖然一中也確實沒校服。
心裡有太多疑惑,驅使她想要解開。
“你怎麼會來這?”
“你來這幹什麼?”
齊齊出聲,二人皆是一愣。
蘇月視線飄忽,被問得曲起手指搓了搓鼻,轉而盯著旁邊的一顆雜草出神。
許翊:“巧啊。”
確實巧。
蘇月猶豫應下一聲嗯,好半會兒才出聲。
Advertisement
“這下,算我發現你的秘密了?”
她說的是之前被發現帶手機的事情。沒想到過了那麼久,小同桌還記著呢。
許翊不由失笑,低頭反問:“那你呢?小同桌?這地方你也不應該來吧?”
她還比許翊小了幾個月。從他的視角看,她也一點不無辜。
可惡,又成一條船上的人了。
許翊有時候讓人可恨就是在這。明明都抓到把柄,他還是能四兩撥千斤,置對方也陷入窘境。
心累,身也累,拿著手酸,蘇月幹脆把兩罐汽水放在地板上,臉側蹭上易拉罐外殼由於液化生成的水珠,於是輕輕抹去訕訕笑,“我隻是恰好路過。”
“路過?”語氣明顯不信。
“那許同學,你可以交代一下你來這的原因嗎?”蘇月還刻意模仿著許翊的口吻。
這麼一問,許翊抬頭眺望對面路邊搖曳的樹叢,搖了搖頭。
他本來,今晚也該在家好好享受空調的。
蘇月看他頗為無奈的樣子,皺眉,然後看見他從褲口裡拿出一個東西。
一個貓爪形狀的U盤。
還是粉白色的。
蘇月:……
這就是傳說中猛男該用的顏色嗎?
察覺到她眼中的詫異,許翊知道她肯定腦補得十萬八千裡遠,出聲把人拉回來。
“這玩意兒不是我的。”
突然莫名口渴,蘇月順手開了瓶汽水,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晚上吃過飯,許翊正坐在沙發上休息,手邊的電話響了,是許邺打過來的。俗話說得好,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這個點來事,許翊估計不是什麼好話。結果確實猜得八九不離十。許邺還沒跟家裡人說開,想著隨便在城裡溜達,挑中了這家網吧。偏偏某天手黑,開了十把九局輸,許邺氣不過,動用了點“科技”。U盤一插上,立馬大殺四方。最後被“勝利的喜悅”衝昏頭腦,東西也沒拿。
許翊在電話這頭聽得無語,以沒成年為由推掉了。但許邺說U盤裡還存著點別的東西,要一直放外面可不太好。還交代和老板關系不錯,走一趟取不麻煩的。
這話又給許翊聽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最後還是在軟磨硬泡下答應了。也就是恰好今晚家裡人都忙,否則還得費一功夫解釋。
隻是沒想到,給蘇月解釋了。
蘇月聽得認真,連汽水都忘了喝,氣餒地鼓著臉。
好像這樣一比,許翊的理由比她正兒八經多了。
怎麼感覺又不太像一條船上的了……
頗為心虛地抬頭,許翊已經變成雙臂交叉的姿態。整個人都像在說:該你了。
事情到這份上,不交底是不行了。
蘇月不由得手捏緊了易拉罐,想著怎麼解釋放假以來她並不算好的狀態和今晚的衝動。
正處理腦中如亂麻般的思緒,就感覺到旁邊的人也蹲了下來。
許翊兩腿一前一後,一手隨意搭在腿上,另一邊綁著紅繩的手抵著膝蓋,側頭看過來。沒了一站一蹲形成的高度差,兩人的距離變近。
蘇月被這突如其來的靠近驚得呼吸一滯,瞬間把頭轉向別處。
許翊把蘇月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裡,借著路燈看著她藏在黑發中若隱若現的耳朵。
嗯,好像,有點紅。
感覺許翊熾熱的目光,蘇月有些許支吾:“怎……怎麼了?”
“我在想。小同桌,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一件事呢?”
“什麼?”
“放假前一天晚上,你發消息說不用帶早餐,是因為單純不想麻煩我,還是,你有什麼心事?”
話題怎麼突然轉到這了?這都過了多久了?
而且,她當時……表現得很明顯嗎?
本想打哈哈跳過這個問題,可感覺許翊真的在等自己的回答,蘇月抿唇,手下一松,被擠壓的易拉罐恢復原狀。
因為李茗,蘇月已經學會把真實的情緒藏起來,既是因為會惹麻煩,更多的也是因為無人在意。
但不知為什麼,她面對許翊,傾訴的願望總會強於理性。
“老實說,是有一點。”蘇月有點自嘲,“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明明前一秒還樂呵呵的,下一秒就抑鬱似的換了個人。”
“不會。我隻是在想,如果你當時不開心了,那接下來的一個多月你有沒有好一點,有沒有正常作息和按時吃飯。”
蘇月一頓。
有多久沒聽過這樣的話了?
一個人挺過來的年歲裡,她面對了無數場傾盆大雨。別人隻會問為什麼不留個心眼帶把傘,非要把自己弄得像落湯雞般狼狽,卻無人在意她被淋湿的委屈和對關心的渴望。
蘇月滾了滾喉,盡量讓聲音聽起來正常,“我挺好的。”
話到這裡又陷入死胡同。
蘇月摸出手機。
快九點。
她叛逆的遊戲也該收場了。
蹲久了猛地站起來會因供血不足導致眼花,蘇月緩了緩,準備起身的時候聽到許翊輕聲詢問。
“想不想吃點東西?”
蘇月
空氣裡飄來烤肉的香味,看著不遠處的露天燒烤攤,蘇月明白過來,很是正經:“我不餓。”
咕嚕——咕嚕——
蘇月:……
不是,這肚子怎麼偏偏在關鍵時候不爭氣?
許翊忍不住笑,站起來,把手向蘇月伸過去。
“走吧。你看你還有兩瓶汽水,不正好撸串?”又想到兩人站著的地方,許翊嘴角一勾,“順便,你還可以請這一餐來封口。”
說是讓她請,結果串串都是她點,交錢的時候還是許翊拿出付款碼。
沒多久,服務員就把烤串放在桌上。剛離開烤架的肉此刻還滋啦滋啦響,上面裹滿了調料粉和醬料,誘人得緊。
蘇月看著已經口水直流,又故作矜持瞄了眼穿著黑色衝鋒衣外套的許翊。
“你不吃嗎?”
就這他還能忍住?都穿黑色了還怕髒嗎?這人戒過毒?
許翊見她兩眼都在冒光卻還客氣的樣子,笑著幫拆了包紙巾放在她手邊,而後靠回塑料椅凳。
“不用。你吃吧。”
這個宵夜,他本來就想請。
又是他請,蘇月臉皮再厚也怪不好意思的。想了想,把一瓶汽水放到許翊面前。
“那我請你喝這個吧。”
許翊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挑眉。
蘇月嘴裡還塞著肉,看到他這幅樣子嘴都停下。
這人肯定沒憋好話。
下一秒就見許翊把易拉罐轉了個身,開口朝向轉向她,有點戲謔道:“請我喝這個,是不是不太合適?”
這有什麼不合適的?
“你對我的汽水有意見啊?”
看到沒有拉環的頂部,蘇月才反應過來,立刻跟護寶似的拿過來,把另一瓶沒開封的放過去。
天,怎麼,會有,那麼尷尬的事……
她剛蹲那喝的不多,兩瓶重量差別確實不大。
但她不至於瞎了吧?!
蘇月深呼吸,故作鎮定。
沒事沒事,冷靜冷靜,她肯定是餓著了所以不夠清醒。
許翊知道她尷尬,很識相地低頭刷著手機。
雖然肚子叫,但蘇月點得很克制,量也隻是夠過過嘴癮,沒多久就全部光盤。蘇月吃得嘴邊都是油,桌上餐紙堆疊如山高。
大快朵頤完,蘇月往後仰,心滿意足摸著肚子。
周圍多是男人喝酒吆喝,女人還圍在一起八卦,倒顯得兩人有點格格不入。
許翊看她吃完,放下手機。
“蘇老師。”
“嗯?”
“吃過了,現在腦子轉過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