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幸福的嘴角瞬間塌下來。
他在嘲笑她剛才拿錯飲料的事是嗎?是的吧?蘇月沒太好氣地回了句“腦子一直在線”。
視線轉移到許翊不停敲著木桌的手指,每個節拍都敲得她有點煩躁。
“那,還記得後天是什麼日子嗎?”
當然記得。
她對數字可是很敏感的好嗎。
“嗯。”
“那……”許翊邊說身體邊往前傾,手臂也橫著搭上桌沿,“你來嗎?”
噢,放假前他貌似也問過,隻不過被她含糊過去了。
蘇月還記著仇,幾乎是咬著牙說道:“怎麼,許老師人緣那麼好,生日聚會還缺我一個嗎?”
“誰傳的我人緣好?蘇老師,你要是不來,我可就太可憐了。”
蘇月
是她的,錯覺嗎?
為什麼聽著有點,茶茶的?
合著你的意思是平時圍在你身邊都不是人是吧。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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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收桌收桌,把棚拉起來!”
店主的叫喊打斷了蘇月的話。
天空忽然刮來一陣強風,樹*葉吹得沙沙作響,連浮在空氣中的熱氣都驅散不少。
鼻尖上突然感受一點涼意,蘇月用手捻了捻,是水滴。
還沒反應過來,手腕被許翊握住,整個人被帶得直接飛起,立馬跑到店門口下的屋檐。
霎時,大雨如注,毫無過渡傾瀉而下,幹燥的水泥地瞬間被浸湿得顏色變深,原來聚集的人群全都散開,隻留下沒來得及收拾的木桌默默承受一切。
檐角墜下一方水簾,落到地上濺起水花。許翊把蘇月往裡拉,自己則站在外面。
蘇月看著擋在身前的許翊。少年肩膀寬闊平直,線條硬朗清晰,像挺拔越不過的山峰,偏引人想要觸碰看個究竟。
怎麼有人能把普通的衝鋒衣穿得那麼好看?
“唔。”
蘇月突然感受到臉上一冰,下意識叫了聲,發現是許翊拿著汽水貼著她的臉頰。
“拿著。”
“噢。”
這什麼反應力?
拉著她跑還不忘把兩罐汽水捎上……
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減小的趨勢,手機上的天氣預報顯示這場大雨將會持續兩小時。
蘇月:……
他們總不能搖花手回去吧?
這裡是小夜市,距離大街還要走上一段距離。如果不抓緊點時間,可能連公交都趕不上。
蘇月把希望寄託於附近的雜貨店,結果商家直接把擺在外面的貨物收回店裡,燈也關上,宣告打烊。
蘇月:……
完了,這下連雨傘都沒得買了。
燒烤店員工一邊在處理木籤餐紙,一邊罵著讓人捉摸不透的鬼天氣。
聽著那人煩躁又嫌棄的抱怨,蘇月突然想到以前小時候的一個放學的陰雨天。那時正值清明左右,四月的榕城也總是多雨,李茗擦著手從廚房出來,看到她褲子和鞋上的泥水,皺眉,沒什麼情緒地說了一句又得幫洗褲子了。
她知道李茗隻是隨口一說,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為什麼要說“又”呢?這個字的出現,好像就在告訴她:看吧,蘇月,你隻會闖禍和惹事,你隻會給我帶來麻煩,還從來不改。於是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十分憎恨雨天。別的小朋友可以穿拖鞋走水路,而她要把褲腿塞進厚厚的雨鞋,無比小心走過水路。
“蘇月。”
“啊?”蘇月陷在回憶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有皮筋嗎?”
蘇月把手腕露出來,“有,怎麼了?”
“把頭發綁一下。”等疑惑著扎了個丸子頭,就見許翊把衝鋒衣脫下來。下一秒,衣服就落到了她頭上。
蘇月
“你要幹什麼?”
許翊的衣服很長,蓋上來把視線全擋,不得不抬起雙臂撐著。
“雨估計一時半會兒都停不了,再晚也不好回去。你介意,淋一下雨嗎?”
她倒無所謂。隻是……
看到許翊的白鞋,蘇月有點猶豫了,“你的鞋……不會髒嗎?”
潛臺詞是,不會更麻煩嗎?
如果不是她嘴饞,現在他們都應該美美坐在車上回家的。
許翊聽後隻是輕笑一聲,十分自然拿過她手裡的汽水。
“不麻煩。天氣變化快誰都沒想到,髒了洗幹淨就好。”
少年拖著尾音,漫不經心的解釋顯得眼前暴雨倒像個無足輕重的存在。
許翊見她沒再說話,但知道是答應了。
“你還記得路嗎?”許翊說著把手腕的電子表拆下放進褲兜。
“可能……不太確定。”蘇月很老實回答。
原路返回不難,但這片區域道路錯綜復雜,加上迷蒙的水霧,她還真不能保證能完全跑回去不出岔子。
許翊聽後,把沒開封的那瓶汽水夾在腋下,另一瓶則拿在手上,觀察路面積水較少的地方。
“那,可以牽嗎?”
“牽什麼?”
“你。”
蘇月聽到這個字,眼睛都瞪大。也壓根根本沒有緩和的時間,許翊的手就落在她的胳膊上,整個人瞬間被帶著衝進雨幕。
“啊——”
衝風衣外層能防水,暫時護住的頭頸是幹燥的,而下半身的褲子和鞋瞬間被水灌入。許翊比她的情況更糟糕,T恤一整個貼在身上,緊實有力的線條逐漸明顯。
即使如此,腳下速度也不減,視線範圍內的東西幾乎都一閃而過。隻有旁邊許翊腕處的紅繩持續跳動,成為漆黑雨夜中最為鮮豔的色彩。冷冷雨水打在裸露的皮膚上,也衝不走被他握住的那一小塊地方的溫熱。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第七次身體接觸。
雨水滂沱,水聲彌漫整個世界。
但蘇月都聽不到了。
唯有此刻的心跳最為真實鮮活。
似是重獲新生。
【作者有話說】
抬上來了……
關於這個肢體接觸的次數,我自己也記不住,翻回去數的。所以要是數字錯了也和妹寶沒關系。
總而言之,恭喜男女嘉賓牽手(腕)成功!
第19章 難眠&赴約
◎我會去◎
兩人從狹窄小道跑出來,在亭子站了十來分鍾也都沒等來一輛公交,迫於實際最後還是選擇打車。司機見後排兩個淋湿的小孩也心生憐憫,告訴他們可以用放在後排的紙巾擦擦。
一小時後,車停靠於在水一方入口。
老天大概也覺得他們太可憐終於開眼,雨比預計的要小了點,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和許翊下車沿著一路的屋檐躲著雨走,蘇月看到便利店裡戴著老花鏡的大爺蹭地來了精神,站起來一會兒又坐下,估摸是以為大晚上小區溜進了兩可疑人員。
一進到屋內,脫離室外空氣潮湿的環境,褲腿邊湿噠噠的感覺更為明顯。在門口的地毯上踩了踩,盡量不把髒水帶到客廳。換了鞋,蘇月快步到臥室找了新睡衣洗澡。
沐浴後整個人清清爽爽,但還有東西要處理。夏天衣服薄,量也不多,隻有兩三件,丟到洗衣機不免太大動幹戈。蘇月接了盆水,又搬了張小椅子,開始勤勤懇懇收拾髒衣服和帆布鞋。
等把所有忙完,蘇月整個人都腰酸背痛的。拔了充電線,拿著手機做到床邊。
已經到了凌晨。
但她現在頭腦異常清醒,毫無困意。
人一旦闲下來,就有心思注意到很多細微的動靜,比如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還有她到現在還沒緩和過來的心跳,在寂靜的夜裡無限放大。
大雨降溫,但室內溫度依然不適合入睡。蘇月開了空調,等待冷氣充盈房間。
手機看了一會兒,蘇月覺得沒什麼意思,息了屏靠在床頭。但沒想到一閉上眼,腦海就不受控制地對前幾小時發生的事情倒帶。
無情的雨水打在身上,他也毫不在意,牽著她狂奔,似要把所有喧囂甩在身後。他在車上給她遞著紙巾,還用手幫接著吸了水有些埋汰的廢紙巾……
蘇月的手不知不覺撫上那塊被他觸碰的肌膚,忍不住來回輕搓,想把那種莫名的感覺稀釋掉,卻適得其反。
額頭上漸漸冒著熱意,讓她下意識皺眉。
怎麼感覺整個人都像要燒起來一樣?
抬頭看著牆上的空調。
正常亮著顯示光。
好極了,都沒法甩鍋。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蘇月虛闔著眼,試圖理清雜亂的思緒。
其實她對情感的需求一直都沒有減少。
或是鼓勵,或是關心等等,都好。
可惜,這些或多或少被壓制了。小時候考了班上第二,她寶貝似的拿著成績單回家,李茗隻會淡淡說繼續努力;得了第一,李茗也會問她為什麼這科會少兩分,明明可以做到更好。無論她怎麼做怎麼努力,李茗從來不會有一句表揚。
但許翊不同。
兩人同桌後,且不說他從來不會讓自己感受到競爭的壓力,也完全來自沒有年級第一的蔑視。甚至在兩人都做出題的,她給他說了另一種的解題思路的情況下,也會收到許翊的誇贊。這樣的情緒價值太好,以至於她都會想,哪怕許翊真的隻是在跟她客氣一下,都希望他能多誇誇自己。
思及此,蘇月想得更遠,無數個許翊細致耐心的片段串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