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許翊用了什麼辦法,湧上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課時多,加上團支書和社團活動,自己能和許翊私下見面的機會確實少之又少,但真沒必要用這種不留名的方式送東西。蘇月無奈地想,大部分還都是她不喜歡的。
一旁的女生並沒有察覺出蘇月的異常,提醒後直接和朋友走了,嘴上還說著“有人給剛才那個女生送東西”“一盒很貴的巧克力”“很漂亮”“高級的追人方式”諸如此類的話。
下午還有課,為避免食堂人流高峰期,蘇月沒再作停留,把盒子塞進巧克力,心想周末一定要好好找許翊談談,還有搞明白他為什麼會送那麼膈應她的一大堆物件。
許翊拎著外賣進到宿舍時,已經快中午一點,兩舍友已經解決完午餐問題,面對面坐著開黑。
陸程看到許翊,眼冒金光,“老天,你可算回來了。我餓得前胸都要貼後背了。”
把其中一份餐盒放到陸程桌上,許翊仰頭喝了口水,“那誰讓你非要叫我帶?”
“我哪知道啊……”受託於人,陸程也沒太好意思抱怨什麼,拆開包裝風卷殘雲,沒一會兒就一掃而光,“哎,今天食堂人是不是很多啊?一般也不會排那麼久吧。”
許翊遞了個眼神,不願多解釋,“吃你的,不然你去排一個。”
嘴裡還塞著東西的陸程非常識相地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許翊偏頭嘆氣一聲。
中午本想趁著下課後結束的空隙去找蘇月,哪成想課上陸程在微信上一個勁地騷擾,說什麼中午有一個校團委組織的會,推脫不了,託他去學校東門取個飯。也就是個通知,陸程沒管許翊答不答應,直接甩過去一張外賣訂單的截圖。
時間緊,也就在門口往回看了一眼就走了。回想蘇月站在那一臉無錯的樣,許翊撈過手機,想著直接打電話過去,又擔心這個點她在宿舍不方便。
正思索該如何開口,背後兩男生集體爆/操一聲。
陸程喝著辣湯,直接被嚇得一嗆,咳個不停,“你們倆能安靜點?!”
“不是啊,你們看班級群的通知。大群,艾特所有人了。”
“能是什麼大事?”陸程翻了個白眼,邊擦嘴邊念著,“接老師通知,因出差安排,原下午五六節的思政課取消,補課時間後續安排——臥槽!這麼說,咱們下午沒課了?!今天還是周五,那直接就是周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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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要補課,嘖。”
陸程:“管它,到時候再說。這周課多得都要上吐了。”說完,別有深意朝許翊那喊了聲,“那你還不趁著周末好好追人去。”
許翊眼皮沒抬,手上拆著飯盒。
一局遊戲結束,其中一個男生摘下耳機正巧聽到,隱約聞出一絲有瓜吃的味道,“追人?追什麼人?”
陸程扶額,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瞧瞧,除了學習就知道泡遊戲。那當然是他要追啊。”
“不是,長這樣還需要追?我要有他這臉,出門都橫著走,洗澡我都不關門好吧。”
陸程:……“懶得和你說,人妹子還真可能不吃許翊這掛的。”轉而看向許翊,“你這追人光送東西怎麼行,把人約出來啊。”
莫名被寄予厚望的許翊
“什麼送東西?”
“啊?”陸程一頓,“咳,都是兄弟,送女生東西又不會說你是舔狗,上道點行不?”
許翊是真沒懂,除了蘇月生病那段時間給的那一袋子藥,實在想不起來還給了什麼。
“啊,你要追的是蘇月啊?”男生遊戲都不打了,加入討論,“難怪我看見好幾次下課她都在收東西。”
“是吧,我也見著了。”陸程恍然大悟般,“你不要告訴我那些東西都不是你送的啊?”
見他不說話,心裡猜想得以證實,陸程音量驟然提高,“你被人挖牆腳了?!”
男生雲裡霧裡,一門心思說起自己的發現,“對,剛剛中午在食堂還碰見蘇月了,嘶我想想啊,對,她手裡還提了杯奶茶,綠色的,應該是抹茶味的吧……”
話音未落,許翊直接把手裡的一次性塑料筷給折斷了。
陸程:……“還好嗎?”筷子是無辜的啊!
許翊沒第一時間回,把壯烈犧牲的筷子往垃圾桶方向扔,可惜擦著桶邊沒進去,掉在瓷磚上擲地有聲。撿起,拉開抽屜拆一副新的,許翊平靜下著定論。
“沒關系,她不喜歡抹茶口味的東西。”
女生宿舍內。
感受到環繞在蘇月四周的低氣壓,關意妍小心翼翼出聲,“蘇蘇,你還好嗎?”
“嗯?”在走神的蘇月下意識應了聲。
看出她沒生氣,關意妍松了口氣,“這……又是誰送的嗎?”
蘇月隨意掃了眼桌面,堆了不少小東西,有吃的也有玩的,一看就是逗女生的小玩意,隻是無一例外都沒拆封,原先擺在桌角的那束玫瑰早就因枯萎腐爛丟掉了。
視線聚焦在那杯綠色的奶茶上,蘇月覺著刺眼,深呼吸後轉身,“文儀,你們說之前在學校哪碰到一個打聽我的男生是嗎?”
文儀察覺出自己好心辦了壞事,略有些顫顫巍巍道:“嗯……那個男生當時是問你來著。我覺得他看著不像什麼好人,就隨口把你討厭的當作喜好說出去了。對不起蘇蘇!我沒想到這人會這麼糾纏不清。”
“沒事,你沒有錯。而且,你的直覺挺對的。”如果不是文儀這番操作,她到現在還以為許翊上趕著送惡心自己的東西,邊罵還邊傻呵呵收下了。
挺好,起碼許翊所剩不多的好形象成功保住了。
蘇月放輕語氣,耐心問道:“那你們知道那男的是哪個學院的嗎?”
“不知道。”文儀搖頭,“那長相,放在整個學校裡,就是個無名無姓的路人甲。何況這做派,也太上不來臺面了。”為了彌補錯誤,話都說得比平時重。
“沒關系。”說完,蘇月就從抽屜裡掏出一個塑料袋,把桌上東西全部裝進去,“下午不是正好沒課?那我就拎著這袋東西在學校裡逛著,既然對方那麼清楚我日常動向,我一定能抓到這人。”
處理完東西,蘇月抽了張湿紙巾,帶著點嫌棄一根根擦著手指,順手打開微信,看到還處於“冷宮”裡的人。
【狗東西】:下午見一面,可以嗎?
蘇月想也沒想,不顧指節潮湿按著屏幕,回了個好。
……
蘇月到的比約定時間還要早。
風和日麗,微風揚起落在地上的枯葉,發出沙沙響聲。這條路從宿舍到所有教學樓的必經之路,來往的其他學生經過,都會對這個站在樹下提著個塑料袋的女生側目。
偶有談論聲鑽進耳朵,蘇月沒注意去聽,翻出手機一直刷著,生怕錯過許翊的消息。
眯眼盯著許翊留的最後一條:【稍等,我去交個材料】,蘇月說服自己,再忍忍。
站得累了,蘇月索性蹲下,袋子隨便放在一旁,百無聊賴扯了根路邊的雜草把玩。
也不知過了多久,後背覆上陰影,蘇月知道有人靠近,*興奮站起來,然而下一秒眼裡的期待轉瞬即逝。
面前站著的是從未見過的男生。消瘦,很高,戴著半框眼鏡,渾身一股斯文勁,很符合字典上對讀書人的注釋形象。
蘇月默默觀察,久未出聲,還是由對方先開了口。
“你好,蘇月。”
不意外他知道自己的名字,蘇月隻把腳邊的袋子拎起來問,開門見山,“這些,都是你給我的?”
男生似不明白她這番動作的含義,低聲肯定。
見對方沒收下的意思,蘇月直接把東西擱在他腳邊,站回原位。男生臉上這才有些掛不住,“怎麼了?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怕說得不夠直白,蘇月冷臉補了一句,“連帶著人,我也不喜歡。”
接著是一陣沉默。
蘇月注意到對方袖口下攥緊的拳頭,指甲像是要嵌進肉裡,說話的語氣也及其討巧和掙扎。
“沒事。人和人之間可以互相認識,我是文學院的,一早我就見過你。你很優秀,我也想像你學習。”男生回憶起她的笑顏,盡管笑容不是因他展露;還有剛剛她側身走近縈繞在鼻尖的淡淡花香,沒忍住往前走了一步,“所以我希望我們可以有機會慢慢了解好嗎?哪怕隻當朋友,都是好的。”
蘇月嘆為觀止。
她說的不清楚嗎?怎麼還有人死皮賴臉的。
“那我告訴你,你做的這些都不好。每個人確實都有追求的權利,同樣的,也有拒絕的權利。我不知道你通過什麼方式拿到我的課表,知道我什麼時間段在做什麼。但我希望你可以停止這種行為,也不要去打擾我的舍友。因為,你真的給我的生活帶來很多麻煩和困擾。”蘇月邊說,邊想著居然誤會許翊那麼久,生發出惻隱之心。
不知道那句話觸到男生的神經,一瞬間情緒失控,發了瘋逼近蘇月,嘴上不饒。
“為什麼……我做了那麼多為什麼你們都看不到……”
蘇月皺眉步步後退,餘光注意到要撞上欄杆,正要轉個方向,肩膀傳來撞擊和撫摸的觸感。
抬頭,是許翊。
許翊溫柔垂眸,讀出她眼裡的情緒,像在抱怨他怎麼才來。
男生沒想到有其旁人出現,帶著敵意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著比他還高的許翊。全深色的穿搭,隻簡單的衛衣和運動褲就能勾出好看的身形,眉眼凌厲,對自己亦是不友善。明明什麼都還沒說,他卻莫名覺得自己在氣勢上輸了一節。
“你是誰?我一早打聽過,蘇月根本沒有男朋友。而且我在和蘇月說話,你不知道先來後到的道理嗎?”
蘇月氣不打一處來,剛想爭個高低,被許翊牽著手腕往後輕輕一拉,瞬間挨到他寬闊的後背。
男生震驚於兩人之間的親密,眼見著許翊走近,輕描淡寫開口,“嗯。她現在確實沒有男朋友。”
“但三年前我們就認識了。所以,先來後到,懂了嗎?”
第58章 酒精&難熬
◎漫漫長夜◎
深夜,距A大一公裡外的小巷內,傳來時輕時重的重金屬樂。五光十色的燈牌懸掛在門口,透過巨大的玻璃窗,得以窺見紅男綠女的世界。深巷拐角處,坐落一家用花體英文作店名的清吧,燈光耀眼,但熙熙攘攘的談笑聲取代了過度躁動的音樂。
蘇月坐在高腳凳上,晃著腿,一隻手曲去撐著下巴,被頭頂吊燈晃了下眼睛,另一手去夠酒杯。嘴唇沒有在預料中碰到液體,蘇月皺眉,不滿地朝調酒師吹了個流氓哨,指向自己手裡的,用食指比了個1。
“你們這的服務生招聘還要看顏值的嗎?”丟下這句話,蘇月直接倒頭閉眼,活脫脫一副管殺不管埋的渣女做派。
調酒師顯然是見多了這樣的場面,嫻熟地從櫃臺上取下工具,打開調酒壺時,但還是沒忍住朝蘇月旁邊的人看了眼。
“您和這位小姐是朋友吧?”
語調不算上揚,是客套的詢問。酒吧從不缺窮困失意想要一醉方休的來客,但很少碰到眼前這樣幹淨純粹的,氣質和四周環境相比過於格格不入,也就多了那麼一嘴。
許翊瞟了眼身前幾乎沒動的酒,“嗯,是朋友。”轉而輕撫蘇月柔軟的發頂。許是姿勢不夠舒服,女孩時不時翻動身子,讓原本正好合身的T恤和牛仔外套上縮,露出腰部一小段細嫩的皮膚,在燈光照射下更顯白皙。
許翊想幫忙整理。結果手剛碰上布料,就被扯著手臂,力道不小,逼得人忙抓著櫃臺借力,近距離撞上她迷離的雙眸,俯身低聲詢問,“怎麼了?還喝不喝?”
蘇月歪著頭,上手摸他略微發燙的耳垂,點了點頭,沒過一會兒又搖頭。
“這到底是想喝還是不想喝,嗯?”許翊失笑,耐心道。
新一杯的瑪格麗特呈上來,蘇月指腹研磨杯口,沒回答,腦袋昏昏沉沉,努力回憶起幾小時發生的事。
明確拒絕那個男生後,不顧對方難堪的表情,她強硬地轉了所有袋子裡東西所值數額,一分都沒少,而後拉著許翊到旁邊一棟樓裡。兩人就這麼在樓道內腳尖抵著,沉默無話,氣氛僵持,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約架,大戰一觸即發。
在沒有見面的日子裡,蘇月練習很多次開場白,但真要認真面對面時,又不知該從何處開口。思索幾番,選擇了許翊過去一貫做法:請吃飯。可這大半個月來都泡在學校裡,蘇月不算熟悉學校外的布局,隨便找了家還算幹淨的館子解決晚飯。
看著逐漸見底的碗,蘇月不甘心就這麼結束,又拉著許翊往學校反方向走。其實也不知道要去哪,但就是想做點什麼。過去的生活太過循規蹈矩,心裡又堵得慌,隻想迫切地抓住一個合適的時機,讓不夠符合邏輯的行為合理地朝放縱的方向發展。
放縱的地點最終落到酒吧。許翊一路上沒多說什麼,隻是陪她繼續荒唐的行為,看她哄著自己一杯又一杯地灌。
醉意已深,蘇月趴在胳膊上,微閉的眼睛打量著眼前的人。也許是酒精起了作用,看許翊也多了層濾鏡。
印象裡他多是規矩的,在老師面前做足好學生的人設,此刻冷白的皮膚卻染上些許胭色,多情的桃花眼也像是蒙了層水霧,和人前的風光霽月絲毫不沾邊。
手指從許翊的耳垂沿著脖頸一路滑向他衛衣的套繩,繞著把玩,蘇月湊近呢喃,“你……有點好看啊。”
沒來由的一句話把許翊逗笑了,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捏著,“還行吧,沒蘇老師好看。”說完一頓,在這個場域下這般稱呼,有種引人墮落的罪惡感。
罪惡過了,不得不做個人。
許翊看向牆上的掛鍾,早過了宿舍門禁的時間。蘇月放在一旁的手機不停響著消息提示,是宿舍的信息轟炸。本想摁著小姑娘的指紋解鎖回消息,又覺得這樣的行為不妥,換成自己的手機從班級群裡加了人,簡單解釋幾句。
視線再回到她因酒精展現媚態的臉頰,往下,是被輕咬的雙唇。許翊滾了滾喉結,短暫閉眼一瞬,“該走了,好不好?”
蘇月努力睜開眼,似在判斷說的話是什麼,懵懵懂懂點頭,“好呀,我跟你走。”聲音很輕,但很堅定。而後坐起身來,環顧一圈隨意指了個方向。
“那——出發!”
但這趟徵途注定會充滿艱難險阻。
許翊牽著人手腕,離開巷子還沒幾步,就被無情甩開,回頭一看,蘇月直愣愣站在原地,雙臂垂放緊貼身側,端正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