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愣愣,下一秒被環到他溫熱的懷裡。
許翊:“要不要過來,就當是,陪我過年吧。”
你還需要人陪呀……嘶,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反應了一下,蘇月大腦宕機,好半天找回聲音,“見家長嗎。好突然……”
許翊低頭瞧她,“緊張?”
蘇月如實點頭,“嗯。”
“這會兒怯場了?也不是第一次來。”許翊輕輕捏了下蘇月的臉頰,調侃,“平常怎麼不見你對我這樣。”
“那不一樣。阿姨我是見過,但你爸爸,按照一般家庭嚴父慈母的配對,叔叔會不會不太好聊天?”
許翊輕笑,聲音散漫,但又篤定地替她撫平冒出來的擔憂,“別擔心女朋友,自信一點,沒人會不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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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翊這話說的沒錯。蘇月剛放下輕挑細選的伴手禮,季沫儀就把人過來坐下,還往她手裡塞了一個很大的紅包。
蘇月丈量那厚實的程度,心下一驚,感覺這比伴手禮還貴重,客氣推脫,臉上多了赧然。季沫儀笑笑,說這是雙倍祝福,不用不好意思,隨後引著她聊起家常。
一旁端上茶水的許翊看到蘇月攥緊的小手,揉著太陽穴努力憋笑。
深知蘇月慢熱敏感,所以他一早就發過消息,說女朋友臉皮薄,希望母上大人收斂一點別把她嚇著。如今看來,季沫儀還是熱情過了頭,許翊自然無條件站在蘇月這邊,偶爾幫襯回應幾句。
好在並不是第一次見,蘇月緊繃的神經緩緩松懈。
但完全沒想到,讓自己徹底放松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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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文澤提著公文包回來時,就見沙發上圍坐的幾人。蘇月幾乎是立刻站起來,禮貌問好。
見姑娘如此懂禮節,許文澤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解釋今天加班,回來晚了,沒盡到待客之道,說完先回了趟房間。
蘇月深呼吸了下,緩和剛才遭受的衝擊。
好像真和她想的不一樣。許翊父親雖西裝革履,但一舉一動都很溫柔儒雅,從容紳士。
蘇月聯想到了有著相似氣質的蘇烈。
飯桌上,蘇月最開始還坐得板正,腰不敢塌下去一點。直到聊到了個人的興趣愛好,蘇月斟酌用詞,說私底下喜歡看書,偏好古典文學,其它也會看。
這不經意的一句,直接打開了話匣子。
許文澤開玩笑說自己是個老古董,在這個年代還堅持買報看報,還喜歡收集字畫,書房都快掛不下,一桌子隻有他喝了酒,後面喝高了,還“指責”說養了個不懂他的兒子,蘇月實在忍不住捧腹大笑。二人相談甚歡,其餘的許翊跟季沫儀都插不上話。
交談期間,蘇月偷空看了眼對面的許翊,明白為什麼那會兒他說隻需要發揮所長就好,其餘不用擔心。
親情環繞,暖光相伴,時隔多年,蘇月再次尋回團圓的味道,或者說,是丟失的來自家庭的愛的味道。憑借這一點溫暖,足夠熬過漫漫寒冬。而一向隻把吃飯當作進食任務的蘇月,也在飯桌上待了很久很久。
後半程,許文澤喝得臉都紅了,季沫儀佯裝嫌棄,讓許翊留下來陪著,隨後拉著蘇月到客廳。
季沫儀抬頭看了眼父子倆,確保沒有耍酒瘋,撫摸蘇月的手背,“孩子,沒嚇著你吧?”
蘇月笑著搖搖頭。
“他平常不這樣,可能今天太高興了。他們高興他們的,我和你說點別的事吧。”
“好。”
“我聽許翊說,你是不是生理期經常會痛經?”
蘇月聽到後臉緊繃了一下,“有點……”
“別緊張別緊張,我隻是確認,不要多想。許翊可能沒和你說過,我在醫院上班,專門看婦科,所以知道女孩子這一疼起來有多要命。平時呢多注意保暖,多吃點補充氣血的東西,比如什麼枸杞山藥,還有噢,少熬夜,我知道你們學習辛苦,也要注意避免過度勞累。
“對許翊談戀愛這事,我和他爸都比較開明,也知道你們有自己的節奏和方式,年輕人嘛,就是要趁著年輕好好享受世界,不要被生孩子婚姻一些條條框框給束縛住了。其餘的,阿姨要說的就一點,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好好保護自己,你知道的,我幹這活見過太多讓人惋惜的例子。許翊畢竟是男孩,有時神經大條起來,一時半會兒可能沒法照顧到女生的情緒。隻要錯誤不在你自己身上,千萬不要因為考慮他就委屈自個兒。如果哪天這小子敢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你第一時間來和我說,我一定會好好收拾他。”
蘇月聽到身後飯桌方向那許翊忙不迭打了個噴嚏,收斂玩笑的神色,眼眶漸有淚水打轉,鄭重點了點頭。
季沫儀繼續傳授一些生活經驗,那一刻,蘇月慶幸自己遇到了這麼溫馨可愛的一家人,也很羨慕許翊在一直充滿愛的家庭中成長。
腦海中閃回和許翊相處的種種,蘇月在心裡再次肯定。
許翊本身就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然而再好的人,第二天就要被迫“拋棄”她。
蘇月難得睡到中午,醒了才發現許翊一大早發的消息,說今天要回一趟鄉下,因為去年備戰高考時間太緊沒有回去,家裡老人年事已高,今年實在推脫不了。他也是昨晚快睡的時候才被通知這事,給她發了好幾個跪地的表情包。
蘇月自然不會在這方面計較,手指敲著屏幕:【那今晚能回來嗎?】
對面應該在忙,過了十分鍾才回復:【不一定。】還死皮賴臉在後面跟問一句:【想我了?】
Spearmint:【誰想你了,不才幾個小時沒見?你就好好陪陪長輩吧。我就守著電視機一個人過大年初一好吧,昨晚吃飯都沒來得及看春晚呢。】
X:【噢,這樣呀。】
隔著屏幕,蘇月都能想象到許翊欠了吧唧的樣子,笑罵了幾個來回,知道許翊估摸著在走親訪友,說不定還是偷摸回的消息,對話很快就結束了。
夜幕降臨,樓下廣場除了不缺席的廣場舞,還多了摔炮聲響。
蘇月窩在沙發裡,摁著遙控器換到春晚重播頻道,靜靜欣賞著往年覺得無聊的節目。
又一次解開手機鎖,消息欄裡多了不少新年祝福,唯有置頂一言不發,最後一次談話時間還停在中午。
蘇月手指揪著抱枕邊緣的流蘇,嘆氣。
哼,才沒有想他,又不是離了他不能活了。
但是怎麼才八點多啊,明明已經看了那麼多歌舞表演了。
不甘心再撈起一旁的手機。還是沒有。
蘇月翻閱上午的聊天記錄,推測許翊來回一趟需要的時間,估摸這個點應該是不會趕路回來了。
心上劃過一絲落寞,起身準備去洗澡,哄自己今晚早點睡。
驀地,微信彈過來一個語音電話,上面顯示的是許翊的頭像。
蘇月立刻點下了綠色按鈕,接聽後才發覺這樣顯得好像有些火急火燎的,不夠矜持,和上午那個嘴硬的形象不符,於是裝作猶豫試探開口,“喂……?”
“怎麼了,這麼久才說話?要睡了嗎?”
“是啊,我都準備去洗澡了。誰讓有個人一直沒找我,惜字如金得不行。”
許翊握緊手機,耐心解釋,“對不起嘛,今天要走訪的親戚太多了,都快應付不過來,山裡信號還不好,和你想聊一會兒信號都在打圈,我還以為我到月球了。”
蘇月不信,嗆他,“你少來,你明明最八面玲瓏了。”
“嘶,這好像不是個好詞吧。”
“少管,解釋權歸我。”
男生寵溺一笑,又把話題引回去,“真困了?”
“其實沒有,就是……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了。”蘇月老實道,但沒說心裡是想去看煙花的,昨晚在河岸那邊有煙花匯演,沒有趕上,覺得很可惜,為此還發了條朋友圈。忽然聽到許翊那邊刮過一陣風,震著話筒太明顯,蘇月疑惑,“你沒待在室內嗎?怎麼風那麼大?”
“女朋友,來陽臺看看呢?”
蘇月隨指引抬頭看著窗外被吹得搖曳的樹。
不就起了個風,有什麼特別的嗎?
意識到哪裡不對,蘇月幡然醒悟,跑到陽臺護欄前向下看。
六樓很高,已經很難看清地面的人,但蘇月還是認出了那如青松挺拔的身姿,激動地快拿不住手機。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吃完晚飯回來的,老人們很開心,沒強留,剛到不久。”
“那怎麼不告訴我,讓我一直等你的消息。”
“這不是,想給女朋友一個驚喜?”許翊頓了頓,唇角牽起,“想看煙花嗎?”
“啊?這會兒還有煙花表演嗎?”今年市政府出臺了新政策,為保護環境,隻給在特定時間段和劃定區域內燃放煙花爆竹。現在這個點倒是可以,但隻有快到郊區邊上的一小塊地。
“估計是沒有的。但我們可以自己放,來嗎?”
“真的嗎?!”蘇月此刻興奮溢於言表,不過還是有點擔心,“那裡有點遠吧?”
“我去取車。來嗎?”
話說到這份上,蘇月再沒拒絕的理由,回到房間換上出門的衣服。
聽到電話裡熱鬧的動靜,許翊笑著提醒,“多穿點,可別像之前那樣傻乎乎地穿個睡衣就跑出來了。”
“知道了!”
半小時後,許翊穩穩停靠在路邊,鎖好自行車,牽著蘇月的手並排走著。
許翊在和店鋪老板交涉,蘇月借機環顧四周。
這裡周邊全是俯瞰全市都很難發現的社區街道,交錯復雜,遠沒有商業區地段的繁華。紅磚房內,居民守著一片安愉,大人在嗑瓜子嘮著說不完的家常八卦,坐不住的孩子尋由頭出來點煙放炮,甚至還圍成一圈,玩現下已經不太流行的踢毽子遊戲。
“這個可以嗎?”
蘇月聽到聲音,回頭,看見許翊抱了個超大的煙花炮筒,一次能連放十幾個的那種。
“怎麼買那麼大的?”
“來都來了,隻玩仙女棒哪能夠,對不對?”
蘇月聞言翹起嘴角。
也是。正好把昨天錯過的都補上。
許翊拖著炮筒,放到足夠開闊的區域,確保不會觸碰到電線或是會讓小朋友突然跑過來。
蘇月摸了摸口袋,“我去和那老板借個火吧。”
“不用。”許翊拿出工具,“給。”
隻一眼,蘇月馬上認出這是那晚天臺上的火柴盒,笑他接過,“你還留著呢!”
“帶你來,總得留一手。”
“許翊,你以後可以加個戀舊的人設了。”
“嗯,悉聽尊便。”
第一次親手接觸,蘇月好奇,也有點無從下手,“我來放嗎?”
“試試吧,抽出一根在盒子側邊,這,有磷片的那邊,對,劃拉一下。”
在許翊指導下,蘇月彎著腰實踐,去夠從外包裝伸出來的引火線,點燃後立刻吹滅火柴跑向遠處。
頃刻,伴隨陣陣巨響,燦爛煙火直衝雲霄,在夜幕下投下五彩的光,照亮地面上緊緊相依的兩道影子。
蘇月和許翊十指相扣,聽到身邊的人在叫她。
“怎麼了?”
“可以親一下嗎?”
蘇月偏頭去瞧,煙花綻放的光亮落到他臉上,柔和了凌厲的五官,眼底笑意分明。
“什麼啊,你這會兒會問了?先禮後兵?”有時候許翊的純愛真讓她措手不及。
許翊隻是笑,“不可以的話,就算了……”
還沒說完,臉上多了個柔軟的觸感,蘇月彎起漂亮的眼眸,“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