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微吸了吸鼻子,對賀西洲說:“我生病了。”
今天起床的時候就不見賀西洲,他去上課了,所以走得很早。中午也沒有回來,因為下午還有課,所以不便往返,從早上九點到晚上十點,隻有沈星微一人在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的大雨已經停了,悶在屋子裡的沈星微一直被孤寂籠罩,頻頻去看時間,看手機,聽到外面有車的聲音就會扒在窗子上往外看是不是那輛白車。
治療發燒的藥她今天吃了兩次,可治療心裡被蟲子咬出很多小洞的藥,她還沒有吃。
賀西洲坐在柔軟的地毯上,把她抱進了懷裡,用兩腿將她圈起來形成牢固的包圍圈,手臂又足夠長,好像將沈星微納入了一個絕對完全溫暖的地方。客廳裡無比安靜,魚餌慢慢跑過來,挨著賀西洲的腳邊臥下來,舔了兩口自己的爪子,將尾巴落在賀西洲的腳踝處。
很久之後賀西洲才說:“你沒有生病,隻是遇到了困難,這是很正常的事,把困難解決就好了。”
“解決不了。因為我自己先放棄了,我刪掉了那些照片和視頻。”沈星微悶聲說。
賀西洲摸了摸她的後腦勺,語氣裡帶著愛憐,“那是因為你太笨了,沒有找到正確的方法。”
沈星微從他的懷裡抬起腦袋,淚眼蒙眬地看著他,帶著疑惑,“什麼方法?”
“想知道?”賀西洲低眸看她,故意不說,提出了要求,“親我。”
沈星微很想把箱子裡的顏料拿出來,擠在他的臉上,糊成非洲土著,因為這個人實在是惡劣。但是她看見燈光下的賀西洲白皙俊俏,一雙桃花眼裡含著隱隱笑意,猶如繁星映在眼底似的明亮起來。
賀西洲的眼睛始終沒有變化,從以前到現在,笑著看人時,總是能夠讓人輕易卸下防備,沉溺其中。
沈星微將雙手撐在他的雙肩,身體大半力道壓過去,仰著頭,動作很輕緩地往上。雖然也親過很多次,但每次都是賀西洲主導,很兇地咬著她的嘴巴,好像除了第一次之外,她就沒有再主動過。
沈星微的耳朵尖染上楓葉一樣的紅色,血色順著耳根往下蔓延,染紅了臉和脖子,連帶著湿漉漉的雙眼也像微醺一樣紅了一片。她呼吸很重,身體隱秘地輕顫著,動作帶著拘謹和青澀,分明是主動卻沒有任何主動的氣勢。
賀西洲扶住她的腰,低著眸看她靠近,眼底裡都是輕淺的笑。
等沈星微好不容易將唇湊近了,呼出的熱氣灑在他的臉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吻住他的唇,他卻很惡劣地將腦袋輕輕一偏,十分故意地閃躲了一下。沈星微一頓,烏黑明亮的眸子裡浮上疑惑,緩慢地追過去,想要吻上他的唇。
賀西洲像提著釣竿,等魚靠近了想要咬餌時,他就將釣竿輕輕一拉,讓張開了嘴巴的小魚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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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斷地往後仰,每次隻是輕輕動一下,沈星微就隻能往上追尋,從一開始地坐著到後來跪在地毯上,支起半身,撐著賀西洲雙肩的手也漸漸彎曲,到最後幾乎是貼在了他的胸膛上,身體的力量都壓過去,與他緊密地貼在一起。
沈星微終於受不了這樣的戲弄,輕輕皺眉,嘟囔著抱怨,“你腦子壞掉了是不是?到底要不要親啊?”
賀西洲笑了笑,輕揚下巴,“當然要啊。”
沈星微幹脆用雙手抱住了他的腦袋,動作很快地親上去,甚至報復性地在他唇上咬了一下,然而等她想要退開時,後腦勺卻被一隻手掌按住,力道並不重,但沈星微一時退不開。
她扭了兩下,被桎梏在懷中動彈不得,賀西洲顯然是不滿意這樣一觸即離的親吻,但他的唇瓣也沒有任何主動的意思,沈星微漲紅了臉,又隻好回憶起他之前親吻的樣子,伸出舌頭慢慢舔舐著他的唇瓣。
她的力道很輕柔,像是吃冰淇淋或者奶油蛋糕,在他的唇上緩緩吸吮。
賀西洲的嘴巴很沒有底線,隻是舔了幾下就自己張開了,沈星微很慢地將舌尖探進去,親吻始終是青澀拘謹的,無法厚著臉皮纏著他的舌尖,光是這種程度她都感覺自己的心髒跳得快要爆炸,臉皮紅得像發燒一樣,指尖都顫抖起來。
她聞見賀西洲身上散發出來的沐浴露的香氣,感受到他輕輕迎合的唇瓣,還有一點都不害羞立馬出來迎接她的舌頭。呼出的炙熱氣息與他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沈星微難以控制的身體發軟,四肢也變得軟綿綿的,撐不住又坐下來,換做賀西洲低下頭,龐大的身軀重新將她攏住。
主動親吻和被動親吻當然不一樣,更何況上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還是在幾年前,她的夢中。
第43章 因為聰明的賀西洲總是會……
賀西洲並不隻是簡單地索要一個吻。
沈星微的淚水落在他的臉上,頸窩,炙熱的火滲透皮膚隱入血液,流淌進心髒,攪渾了平靜的情緒。他看見沈星微輕閉眼睛,小水珠掛滿密長的睫毛,飽滿的淚珠從她的眼角落下來,那一瞬間的表情竟然帶著虔誠。
因此他發現並且論證了沈星微根本就不會拒絕他,以至於讓他每一次得寸進尺的行為都得逞。
賀西洲可不是好糊弄的蠢人,他翻看沈星微的日記時,很輕易就發現了在今年4月30日之前的日記裡,都沒有寫天氣,隻有從那天日記裡出現了一個“天氣晴”開始,往後的日記才記錄了天氣。
這樣大的一個城市裡,沈星微住的地方和他家的距離連開車都要花費將近半小時,所以她闲逛到他的學校,再碰巧遇上那天他有課,又在下課時間那麼多學生裡偶遇他,這樣的幾率幾乎為零。
所以賀西洲很輕易就想得到,是沈星微先找到了他的學校,確認了他上課的教學樓和下課時間,在4月30日這一天行了很遠的路來到他的學校,並在眾多大學生之中找到了他。
或許那天陽光明媚,風也溫暖,所以沈星微看見了湛藍的天空和燦爛的太陽,看見了路邊的小狗,也看見了一切她認為的光鮮亮麗。
她感受到風和日麗,春和景明,所以在日記中寫到“或許我可以暫時不用死”。
沈星微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生病了,但她仍然心有不甘,她在骯髒的淤泥裡反復掙扎求生,終究艱難地站了起來,自己找到了治病的藥。
一滴淚落在他的唇邊,被他含進嘴裡,化在齒間,充滿鹹澀。
一滴淚落進他的胸腔,被融化於心髒,洶湧激蕩,悸動不止。
賀西洲適時地想起那天他進門,客廳的燈光在全部亮起的剎那,沈星微嚇得回頭,滿面驚惶,黝黑湿潤的眼睛裡全是一碰就碎的軟弱和懼意,於是他動了惻隱之心,改變了將她扭送派出所的主意。
後來他流感纏身,身體被高燒折磨得難受至極,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時,沈星微拿著溫熱的毛巾在他手上慢慢擦拭,口罩遮了她的半張臉,昏黃的暖燈卻照出漂亮的眉眼。她嘴上說著“你要是死在這我才不會管你呢”,神情裡卻充滿著小心翼翼,仿佛能慷慨地給予賀西洲天底下最大的耐心和關懷。
於是賀西洲難以抑制心髒裡的悸動,徹底打消了隻與沈星微交往一個月的想法。
或許他也有許多說不出口的私心,比如從前傲慢地覺得談戀愛會非常浪費他的生命和時間,比如對不上學不上班住在貧窮的地方並且跟蹤他一個月之久的沈星微抱有偏見,比如那天沒將她送去警局的原因當然也不可能是從她身上看到什麼美好的品德。
可能真如沈星微所言,他是一個性子惡劣,很自我的人,所以才在那天的驚鴻一瞥後當場決定脫單,要與沈星微談一場戀愛。
但真正動心的過程也無法用一個詞,一句話去概括。就算他沒有看見沈星微被鄰居欺負時那垂頭喪氣的可愛模樣,或者錯過了她喝醉後盯著他時那亮晶晶的眼睛和纏綿專注的視線,沒發現她在ktv時神色對他充滿厭煩實際上肩膀卻要悄悄挨著他的小動作,也會從她追隨的視線,藏不住的神情和下意識的情緒中找到端倪。
但是又有什麼關系呢?結果並不會有什麼變化,因為聰明的賀西洲總是會輕易看穿不善偽裝的沈星微,然後做出正確的選擇。
當然,沈星微在運氣方面也有可取的一面,主要表現在她的眼光上,因為她喜歡的不是其他愚蠢又無知的男生,也不是那個令人作嘔的死眼鏡,光憑這一點,賀西洲就覺得她應該得到更多嘉賞。
兩個人在地毯上坐了很久,沈星微累了,眼睛都還是湿潤的,懷裡抱著嶄新的手機盒靠著他睡著。
賀西洲將沈星微整個人從地毯上抱起來,讓她伏在自己身上,隨手關掉客廳的燈踩著樓梯上了二樓,隨著他慢悠悠的步伐,頭頂的智能燈光也慢慢熄滅,最後隻留下昏暗的小燈,將兩個相依的影子投在地上,仿佛密不可分。
他將沈星微放在床上,蓋上空調被,再下樓把手機盒拆開,拿出新手機上樓,很無情地將尾隨他的魚餌關在了臥室門外。
給手機開機用了些時間,但更多的時間耗費在沈星微的手機上,雖然沒有鎖屏密碼,但因為太容易死機,導致賀西洲一邊打哈欠一邊翻看短信箱。
他趴在床上,邊上睡著完全沉入夢鄉的沈星微,床頭亮著夜燈,門外的小貓撓了幾下門之後也離開,一切都很寧靜,沒有任何聲音。賀西洲照著那些催債信息一筆一筆計算出沈星微的全部借款,她為了付醫藥費和賠償學校的儀器,把全平臺能借的都借了一遍,幸好都是合法合規,沒有高利貸。